“……澳洲人收买黄麻、棉纱、棉布、阿片之类天竺货物――都是佛朗机人运来得。他们也卖货物给佛朗机人,光卖酒就能卖上千桶”黄顺隆知道林老爷对“澳洲人”兴趣很浓,他和澳洲人之间的往来也瞒不过这些人。所以故意侃侃而谈。但是他很小心的隐瞒了澳洲人大量收买印度硝石的事情。硝石朝廷是不许出口的。但是澳洲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印度产硝石――他黄顺隆在澳门和葡萄牙人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都不知道有这码事。

    林铭听得专注,听了黄顺隆的一番话,他对澳洲人愈发有了兴趣。林铭没有参与王尊德发动得“讨髡”的战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广东锦衣卫的参与――当然了,就算要广东的锦衣卫参与,恐怕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去临高担当细作――广东承平日久,百户所里现在都是什么模样,林铭比谁都清楚,就他属下的两个总旗:一个请假作买卖长期不视事,另一个,每天就和商户们应酬打秋风。再往下的小旗、校尉、力士,除了四处寻思着“找钱”、“弄钱”和“花钱”的法子之外完全是在混日子,哪有肯真心出力做事的。就是他自己,要不是还有着几分升官的巴望,才懒得去理会什么澳洲人。

    李永薰对他们之间的谈话不感兴趣――澳洲人对她来说和佛朗机人、红毛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从海外来贩运好玩的货物的商人。不过他们的东西似乎更有意思。特别是自家表姐闺房里的一套银托的口红,光红色就有深浅不同的十几种。口红还不用事先用水调开,直接可以抹到嘴唇上,又润泽又好看。比从扬州、南京买来装在瓷盒子里成块的“江南胭脂”好用,更比一张红纸片咬一口的来得干净。表姐对此非常的宝贝,连她也只是乘着表姐不在偷偷的用了几次。

    仆役们又送上一道新得菜肴,白色的大瓷盘上堆着被某种红色汁液沾染的黄色炒蛋。其中还有许多稀烂的红色果肉一般东西。林铭以为和刚才的鱼片一样,是辛辣之物,然而入口一常才发觉口味酸甜,另外一股鲜香味道。

    李永薰吃了几口,面上却露出了奇怪的神情,她问道:“这也是澳洲菜肴吧?”

    “正是。红色的果子是所谓‘番茄’,”黄顺隆说,“这道菜肴名为番茄炒蛋,据闻是澳洲人最为喜食的菜肴。”

    李永薰小声道:“番茄,当初临高来得大夫和随从的身边也带着……”她想起了当初药翻黄天宇之后从他身边搜出的两瓶子酱料了。

    林铭点点头:“这原本就是澳洲菜肴……”

    黄顺隆见话题又牵扯到澳洲人身上,怕自己言多有失,笑道:“林老爷,如此良宵,美酒醉人。何不观赏一段波斯歌舞以助兴?”

    “波斯歌舞?”林铭很有兴趣,“这样的异国舞蹈从未观过……”

    李永薰已经迫不及待了:“要看要看”

    黄顺隆嘿嘿笑了几声,转头对着身后的管事咕噜了几句。

    片刻之后,挂毯帷幕后面响起了弹奏之声,大约是有乐师正在奏乐。随着乐声,一个妖艳的女子从帷幕后轻轻跳出,追随着节拍激剧的音乐扭动起来。舞姬身材丰满高挑,肌肤雪白,一头蜷曲的棕色长发用金链束着披散在赤l的肩头。两片红唇如火一样,一对杏仁大眼,褐色的眼珠狐媚深邃。

    舞女浑身上下只有几块块小小的布片,胸前的肚兜刚刚遮住,腰下披挂着几块轻薄的纱巾,上面缀满了金银薄片和各种珠宝。稍一动作就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舞女随着音乐的节奏扭腰摆臀,节奏极其火辣。舞动之间,腰间垂挂着的绣着金边的白纱巾不时扬起,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饱满结实的圆臀全然暴露,只在臀缝间依稀能瞥到一缕火红的丝绸。一股浓烈的香气散发在空中,其中还夹杂些狐臊的气味。

    林铭顿时看得呆住了――烟花女子他见识的多了,越上等的就越假模假式,谈吐做派和大小姐似得,便是上了床也不过是稍解人意罢了。如何见过这般狂放大胆的尤物,特别是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本地女子中极少能见到的。

    黄顺隆捻须微笑,十分得意: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了。当初托葡萄牙人从海外买来的女奴虽然花了他一笔巨款,但是每次拿出来应酬贵客的时候总能让人有惊艳之感。而且不虞担心有人索要――迷恋异国舞女美色的男人不少,但是谁也不愿意家里养个番婆子。

    最好的地方是番婆子只要好好养着,年龄看不大出――十八和四十模样差不离,只要身材保持得好,照样迷得人五迷三道的――毕竟是物以稀为贵。若是花大价钱买个扬州瘦马,蓄养不了几年就是残花败柳了。达官贵人们这种女人见得多了,并不稀罕。

    林铭如醉如痴,不能自已;李永薰脸红耳赤,不敢看舞女,只觉得白花花的在眼前晃动,让她脸上发烧,喉咙发干,身子坐立不安。拉了拉林铭的袖子,小声道:“这番婆子真是不知羞耻。”

    “这是蛮夷歌舞。”林铭说着侧目望去,但见小芊芊满面通红,双目朦胧如春水一般,腰臀不耐的在椅子上轻轻扭动。不由得心中怦然,赶紧扭过头去继续看舞女的舞蹈。

    琴鼓声遽止,舞女出舞毯向众人一一跪礼,又给客人斟酒献杯。林铭正眼花撩乱,心猿意马之际,接过仰脖一杯下肚。忽又闻到舞女身上的汗味和香水味,顿时热血狂流,六神摇撼。李永薰连看都不敢看,赶紧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呛了几口。

    舞女献过酒下去了。林铭已然有些魂不守舍。黄顺隆小声道:“晚上就让她来伺候老爷如何?”

    “嗯,嗯,啊铭口中不言――有小姨子在场不便太过坦白。但是意思是相当的乐意。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问道:“此女是哪一国的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