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敢!”宁六斤连连点头。

    “这是给你的二十五块钱,你先拿着。”汉子说道,“事成之后再给你一百块!”说着他丢下个钱口袋,带着人自顾自的走了,只留下一个人在礁石堆里发怔的宁六斤。

    这为首的汉子正是统太郎。他在伏击中逃出生天之后,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将郑芝龙的头颅掩埋,又做了个标记,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脱下了丢了,换了一身从路上尸体上剥下的衣服。他把自己的武器藏了,悄悄的回到中左所附近,正好遇到正在执行治安战任务的白马队。他在中国生活多年,能说一口不坏的闽南话,也早就留了发髻,在审俘的时候谎称自己是溃散的郑军士兵,就就被送到了乙号俘虏营――专门收容一般的郑氏集团成员的营地。

    他平日里一直随从在郑芝龙身边,中高层和郑芝龙侧近的人中认识他的人很多,但是下层的士兵水手却很少有认识他的人,加上过去他是欧式军服,意气风发的日本武士,如今破衣烂衫,又故意弄得披头散发,面目憔悴,便给他蒙混过去了。

    在营地里,他发现了几个过去的日本队的俘虏,同样是隐瞒了身份的,便和他们联络上了。统太郎平日里驭下极有章法,而且他们不但同族还是同宗,内部团结远比一般人严密。统太郎很快就掌握了这些人,暗中活动起来。

    他集结这些人并不是为了逃出去这么简单――他被俘之后不久就从俘虏们口中得知。郑芝龙的长子郑森也被髡贼抓住了,这些要紧的俘虏都被关押在二里地外的甲号营。

    乙号战俘营里因为关押的都是虾兵蟹将一类的底层人物,经常会成队的派出去干各种杂活。俘虏们只要表现好。肯干活,表现出“积极向元老院靠拢”的姿态,渐渐的就能弄个小木牌子挂在脖子里搬到劳工营地里居住,获得较大的行动自由。

    统太郎一伙人干活卖力,很快就得到了小木牌子,搬到了劳动营。有了行动自由之后,他们就开始暗中打探消息。有一次在劳动的时候遇到了熟人,正是郑芝龙府邸里的小厮,他告诉统太郎。他看到福松被髡贼抓住,送到了专门安置“贵人”的俘虏营去了。最近还专门找了几个他过去身边的佣人到营地里去服侍他。

    得到这一重要消息之后,统太郎又惊又喜,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他悄悄的将这小厮骗到海边杀死抛尸到海里。统太郎又用出工的机会悄悄的从各处起出埋藏起来的胁差和一些细软用来活动。他对厦门岛全岛都很熟悉。知道海边的这个礁洞十分隐秘,就用来做自己的活动场所,

    虽然知道福松就在甲字营,他们却不能出入。要用武力营救更是痴心妄想。既然“打不进去”,就要设法拉出来。于是他就盯上了少数能够出入甲字营的劳动。宁六斤年龄小,统太郎认为他比较容易被“说服”,而且年龄小的人不容易引起髡贼的警觉。

    对宁六斤的“说服”很顺利,统太郎认为宁六斤不大可能去告密。谨慎起见还是派了一个手下去盯着他。

    果然,宁六斤回到劳动营之后就继续干活。虽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但是盯梢的人的确没有发现他有告密的迹象。

    到了晚上,宁六斤去管理处领了军粮票,郑森作为他们手中的头号战俘,和郑芝龙的夫董氏等最重要的俘虏享有特别供应,不用吃救济口粮或者鱼粥之类,供应大米、新鲜蔬菜和鱼虾,每天还有茶叶的定量供应――这差不多和伏波军高级军官差不多的待遇。

    宁六斤在供应处领了米、茶叶、盐等物品,装在紫电手推车上,走到半路上,一个矮小的汉子出现在他身边,正是当初那汉子手下的人。

    “我叫王大锤。”他简单的自我介绍道,“我跟你去。”

    宁六斤不敢违拗,只好叮嘱他几句,让他在前面拉车,自己在后面推车。

    两人一推一拉到了甲字营门口,站岗的士兵已经认识宁六斤,不过还是照规矩看了他的木牌子。又扬了下下巴问道:“这人是谁?”

    “一起帮忙推车的。今天这车沉,一个人推不动。”宁六斤小心翼翼的说道,“他有牌子的。”说着他赶紧招呼,“王大锤!把你的牌子给军爷看看……”

    这个叫王大锤的赶紧堆起满脸笑容,把脖子上的牌子摘下来给哨兵检验。点头哈腰的。虽然只有宁六斤有入营许可,但是哨兵显然认为这个劳工帮忙拉车进去也没什么不妥当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仔细的检查了车上运载的货物――为了确保货物途中不被偷窃、调包和下毒,这类货物都是装在专用的运输箱里的,上着火漆封。

    “进去吧。”哨兵挥手放行。

    宁六斤原本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了。眼见着哨兵没有质疑多出来的一个人,赶紧道了个谢,推起车子往里面走去。

    王大锤是统太郎手下的一个日本佣兵,能说一口很好的闽南话,机敏善言。进得甲字营来,他悄悄的观察四周。营地外面有铁丝网,有岗楼,有哨兵,看上去十分森严。里面倒是十分宽松,一座座帐篷和草棚分布在道路两侧,被俘的眷属们以家为单位居住着,虽然一个个面有愁容,脸色倒还正常,并不憔悴。衣服也很干净整齐,显然髡贼们对他们颇为优待。最为让人放心的是,营地里没有髡贼的士兵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