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律问题?”

    吴南海心想,坏了,自己这样故作深沉的设问,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和警觉。这样不好,应该在不经意的讨论中去引导对方才行。

    他立刻恢复了自己在农委会、元老院会议上那种平和宽厚的笑容:“我的意思是,这个案子虽然没有牵扯到元老,至少也是元老最亲近的归化民,法律上的意义不可低估。”

    姬信没有说话。前几天他刚刚去参加过法学会的一个会议,会上讨论的主要内容就是对杨继红案的审理问题:诉讼流程,适用法律以及定罪、量刑的各方面的专业讨论。不过在会上他并没有发表太多的看法。在他看来,杨继红案有更深层次的东西,而不是简单的讨论如何审问的问题。

    吴南海见他没有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便继续说了下去:

    “你知道,法律问题我不是太懂,不过杨欣武――我不知道你和他熟不熟,自打杨继红的事情出了之后,天天泡在我这里垂头丧气借酒浇愁,原本一个阳光的大好青年弄得颓废不堪。出于同志的友情和对顾客的负责态度,实话说我有点担心……杨继红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其情可悯’。她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在我们这里当女仆――说白了就是以身事人,已经很可怜了。现在怀着杨元老的孩子,又成了嫌疑犯被拘押。虽然她只是一个归化民,但是好歹也是两条性命。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应该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我个人也觉得可以对她网开一面。”

    这番话说得即真挚又动人,配合老吴那一张宽仁有爱的面孔,说服力是相当强得。

    然而姬信脸上却露出了奇妙的表情。吴南海觉得有些不妥了,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不能吞回去,他只好继续按照原有的思路说了下去:

    “你看,这事情的核心还是土著的身份和权利问题,只要能够给予足够的法律方面的援助,我相信还是……”

    姬信点点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想建议我为杨继红当辩护律师吗?”

    一瞬间,吴南海觉得微微有些狼狈,但是目的既已被看穿。徒劳的掩饰毫无作用,他只得点头:“是这样的。”似乎是为了解释自己的建议,“虽然她是土著归化民,到底关系到二条性命。还有元老的骨血。真落到符有地的手里――唉,真是不敢想象啊。我自己都觉得于心不忍。”

    姬信说:“落到符有地那里总不至于,不过女仆制度本身是反动和不人道的。我很不赞成。”

    “没错,我也不赞成这种奴隶制复古。所以我希望你能用你的法律知识救一救她。”吴南海端起茶杯,“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这是一句旧时空的歌词,现在被姬信用作土著权益保护协会的口号。姬信闻听沉默了半响,这才说:

    “这件事我是责无旁贷的,既然办了这个协会。哪怕是我的一人协会,我也要一条道走到黑――身体力行。不过。最近的事态让我觉得案子有点复杂……”他沉吟片刻说,“你是这几天来第三个向我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了。”

    这回轮到吴南海露出吃惊的表情了,他不禁问道:“还有谁?”

    “一个是杨元老本人。”姬信若有所思,“还有一个我不熟悉的女元老。”

    “女元老?!”

    “是的,”姬信仰起头,挠了挠下巴,“我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了,姓程吧。”

    “程咏昕?”

    “对,是叫这个名字。”姬信点头,“她也来和我谈过这事,还和我谈了土著妇女权益保护的问题――感觉还是挺有想法的一个人,要不是她自己说明,我还以为她是女王派来得的呢。”

    “哦,”吴南海不置可否。她来搀和一脚做什么?吴南海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上次萧子山特意打来电话要查谁和杨欣武和哪些元老谈过话的时候,他就从茶社的招待消费记录本上看到过程咏昕这个名字。而且,女服务员也说过,看到过程咏昕进入过杨欣武的包厢。杨元老还特意多点了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