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当初殿下一念之差,倒是留下了你这么大个祸害。”莫楚在看见姬檀第一眼时,就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

    姬檀面色不改,“是啊,有我这样的祸害,才知道世间还有你这样的废物。”姬檀的嘴角终于勾了勾,只不过这点微薄的笑意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怎么愉快,在嘲讽人这件事情上,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越是有强悍的杀伤力。此刻姬檀轻启薄唇,“千百年都没什么进步的,大约废物都是集中在寂满的手下了吧?我想想,奎牛那一身皮可真是厚啊,不过那又怎么样,在我手下走不到一个来回,那身皮可不就灰飞烟灭?那场景,就像是风一吹,灰就没了,看了着实让人心情愉快。”

    姬檀淡定对莫楚说着当初自己一击击杀奎牛的战事,将妖皇坐下的战斗力最强悍之一的大妖挫骨扬灰的画面描述一遍,成功地看见莫楚猛然一变。

    “受死吧。”莫楚大喝一声,一手化为尖锐的狼爪,直奔姬檀咽喉。

    姬檀在原地压根没有动一步,手中的古渡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只不过这剑花跟她姿态的优美截然不同,剑尖带着狂暴又疯狂的利风,在看见莫楚冲过来时,那道宛如罡风的一招已经被姬檀挥洒了出去,而朝着她袭来的莫楚,彻底定格在了抬臂的那一瞬间,再也动弹不得。

    姬檀沉默收剑,看着此刻面上的表情从不敢相信变得惊骇畏惧的莫楚,心中没什么波澜。

    “废物。”她低声道,“寂满留我一命?还是说,他在那个时候就杀不了我?”

    而在随着她这话音刚落时,对面不远处的莫楚,像是一块龟裂的石头,在外力的猛然撞击之下,碎成了无数块,落在地上,再无一点声息。

    姬檀冷眼看着一切,最近接二连三看见不少在从前就跟自己有仇怨的人,她心里也那么难免有些波动,过往像是一阵云烟,吹拂着她很多年再也没有回忆过的过往。

    当初她才来到妖界时,凭着自己的身份,若不是因为寂满的默许,妖界里那些妖,怎么可能有胆子将注意打在她身上?姬檀知道很多人骂她血脉不纯,可偏偏就是她这么个大家口中“血脉不纯”的妖,成为整个妖界唯一一个拥有完美妖力的大妖。她的修炼速度就是比旁人快,即便那时候还是年幼的自己,越级杀人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寂满留着她一条命,难道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叔父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吗?

    她母亲一族的身份特殊,浑身是宝,强悍却也引人觊觎。寂满是想在境界突破之际,食用她的血肉。只不过没想到当年在寂寞宫中的妖修,却是看见她的模样,心生贪念,竟然想着要将她收入后院。

    “叔父。”姬檀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叫寂满的模样,她跪在殿前,以为至少寂满会震怒,自己在妖界唯一的亲人会替自己主持公道,却没想到寂满的确是发怒了,但发怒的原因却跟她的预料截然不同。

    “什么东西也敢肖想你?”寂满当初如是说,若是没有后面半句话,那时候的姬檀差点就要真以为自己的这位叔父是她出生这么多年来唯一对自己真心的人。

    “一夜春宵赏给你,占为己有那就是找死。”这便是寂满的后面一句话。

    当初跟姬檀一起在殿堂上的那蛇妖,顿时眉开眼笑,连声说着拜谢殿下的话。原本他就是看在姬檀跟寂满沾亲带故的份上,这才想着为了寂满的面子好看,在自家后院让姬檀有一席之地。如今,寂满自己发话,妖界不需要那如同人间和仙界的“负责”之言,可不正如他所愿?

    唯有姬檀一人,如今还浑浑噩噩。来到要接的日子她过得并不算好,但她还能安慰自己,好歹寂满也是她唯一的血亲,她只弄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出生,面对的就是母亲的死讯,而父亲也消失不见。这么多年来的打探,让她终于找到了父亲的埋骨之地,原本以为自己的仇人只是仙界的把帮人,却不料,无论是她身在什么地方,周围都不可能有亲人,只有仇敌。

    那些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恶意就像是一张网,覆盖了她的整个世界。从此后,头顶不见青天白日,只剩下漫天血腥。

    那日是她第一次斩杀妖界的妖修,姬檀还记得当初没本事的自己,就是拿着一把刀,在那蛇妖抱住自己的那瞬间,从自己的腰腹处,一穿而过。

    她知道那蛇妖最致命的内丹的位置,直接一击即中。不过那办法着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那时候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类似于“自残”的一击,最终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所幸的是,老天大约是觉得她命太硬,当她杀了蛇妖,逃离寂满的地界后,在南域之地东躲西藏了大半月,这期间,她忍过了高烧脱水,忍过了毒虫侵袭,忍过了最极端的天寒地冻,最终活了下来。自此后,她跟寂满再无一丝一毫的血亲关系,只剩下你死我活的仇杀。

    姬檀从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正儿八经教过她法术,所有的本事都是在这些年的生死存亡之际自行领会,一次又一次跟鬼界的勾魂使者擦肩而过,在最深的泥潭中一步一步崛起。她的法术可能漂亮,但决计不会华而不实,每一次拔刀,都是为了杀人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