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姝醒来时,已经到了晚膳时分,父亲乐正怀安又被皇帝留在宫中用膳,祖母在自己房里吃斋,只有夫人魏如萱和乐正家子女扒着碗筷。

    乐正姝叨起一块酒熏鸭肉,放到嘴里细嚼。“香啊!”

    魏如萱调侃道:“和你身上的酒味一样香?”又夹了几片鸭肉放在乐正姝的小蝶里。

    “哼,娘亲就是会打趣我!”乐正姝把嘴塞得鼓鼓囊囊的,还不忘还嘴。

    魏如萱笑道:“都好好吃,吃了这餐饭,你们几个一起受罚。”

    “嗯?”

    除了魏如萱,三人都放下筷子。

    乐正姝首先不满:“罚什么?”乐正衍紧随其后:“就是啊夫人,我们又没做错什么!”看乐正宁不说话,又捣捣她的胳膊。乐正宁也赶快附和着:“夫人,我们太冤了。”

    魏如萱也放下筷子:“此事皆因姝儿而起。”“为什么?!”乐正姝叫嚷着。

    “先是衍儿,有意让你四妹女扮男装,有碍门楣。姝儿也不自重,酩酊大醉,还吐我一轿子!其次是宁儿,和姝儿一起,竟不提醒着她,致使她醉酒。”精明的眼神扫了一眼,“我说的可对?还是,告诉你们父亲,让他来衡量?”

    “对对对!”三人一同合道,拿出了银子递过去。“我们甘愿受罚,请娘亲夫人笑纳!”

    “好好好,此事既往不咎!”魏如萱笑得合不拢嘴,接过银子让丫鬟红梅收着,又有打麻将的本钱了!

    吃过饭,魏如萱想让他们同她打麻将,被纷纷婉拒,于是各回各院子里歇息。

    乐正姝躺在床上,白日睡久了,晚上睡不着,便悄悄出去走走。乐正府在夜里也是灯火通明,她自小怕黑,父亲便彻夜灯火,直到她出嫁之日。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她自觉无趣,正要回房,忽听得有阵阵古筝声音传来,弹奏的是《破阵曲》。据说是位将军夫人所作,每至夫君上阵杀敌之时,她便独坐庭院弹奏古筝,直到夫君于战中败亡,她也就放下古筝,跟着殉了情。这曲子爹爹也喜欢,从前乐正宁的母亲陈姨娘常常弹奏给他听。

    她循着琴声走到别院的华音馆前,皎洁月色,映着湖蓝色衣服的女子更显清冽。她的手指于琴弦飞扬,曲子时而澎湃高昂,时而如泣如诉,她没想到乐正府最低微的孩子竟还有如此出尘绝艳的时刻。

    侍女荷花就站在她身旁,摇着扇子,一转身就看到乐正姝在不远处瞧着,赶忙跪下行礼:“见过四小姐。”琴声也戛然而止,乐正宁走到她跟前微微施礼:“四妹好,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乐正姝道:“你不也没睡?”她站在古筝前,拨了一根弦:“这是陈姨娘教你的?”

    乐正宁羞涩低头:“过几日是爹的生辰,想以此为礼。”乐正姝点头:“弹的不错,比我的琵琶好。”乐正宁一阵慌忙,摆手道:“四妹的琵琶是天籁之音,连老夫人都称赞,我如何比得!”乐正姝朝她笑一笑,便回去了。

    夜已深了,除了烛火稀稀拉拉的燃声,房间也算安静。春澜在外室睡得香甜,她也不愿打扰了美梦,便在床上独思。

    她,乐正大将军唯一的嫡女,最受尊崇的四小姐。母亲病逝,父亲爱屋及乌小女儿,又因娶了继室感到愧疚,对她宠爱万分,甚至都传到皇上沈临泽耳朵里。

    然而父亲对庶出的哥姐们漠不关心,他们就像蒙了尘的珍珠,不能展现其光华。乐正姝被惯的骄纵跋扈,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直到今天,才偶然发现乐正宁的才艺,不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