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之前的席现,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之所以郑启落一直有种席现从小便很乖的感觉,是因为那久远的记忆,他也已经记不清了,包括曾经被席现揍得趴在地上叫爸爸,后来也变成了,仰视着席现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喊爸爸包养我。

    小时候的席现确实贪玩,爬树下河,他一项也没少干,只不过每次带回来一点小朋友微不足道的小礼物,从树上摘得果子,从河里采的莲花,他才每次都可以躲过老师的一次训斥。

    所以席现顽皮是顽皮了些,总得来说还是个乖巧的小朋友,也很受老师们的喜欢。

    他们经常说,这孩子这么招人喜欢,总会有人领走的,不如领养一个没这么优秀的孩子,他看起来更可怜。

    原来,过于优秀也是错。

    小朋友们指手画脚,“席现又被留下来了。”“怎么可能,席现这么优秀怎么没人要。”“还不是因为太过优秀了,怎么可能有五岁的小孩懂这么多,他一定是怪物!”“对啊,大人们一定知道他是怪物,所以才不敢领养他的。”

    既然嫌他太过优秀,那么他也不是不能真正做个坏孩子给你们看。

    席现五岁那年,听说有个很善良的人家要来认领小朋友,席现喜欢那个阿姨做的蛋炒饭,十分乖巧展现自己新学的散打,给他们看全身被打得淤青,才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个青少年散打冠军,想要被带走。

    “那个小朋友一直不说话,看起来很腼腆,真是个可怜的小朋友,不然我们还是领走他吧,他和我们去世的女儿很像。”那个阿姨说,“小现现一定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真是个不用人担心的好孩子。”

    席现愣住了,一张笑脸笑僵了。

    看吧,他们不喜欢你,他们都不要你,因为你太明亮了,你要学会黑暗,知道夜晚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席现跑了,在所有老师都没能拦住他的情况下,再也不回头地跑了,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做个坏孩子了。

    然而小朋友的体力很小,席现跑出孤儿院后,沿着一条小街跑了许久,不知不觉迷了路,最后从坡上翻滚了下去,落入一个无人街角。

    那三天必将让席现永生难忘,被骗走,被转卖,因为不听话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像是逃脱奄奄一息的动物幼崽,终于逃离魔爪。

    顺着记忆中的路回程,一瘸一拐的小朋友身上疼痛万分,心中酸痛难忍,真正夜晚到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大树下里,寒意侵袭到了全身。

    小男孩蜷缩了起来,妄图留住仅剩的温暖,孤独和冰冷残食最后的意志,“为什么他不要我,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要我......”

    就像是一直流浪的小猫,在空无人迹的街角,等候寒夜的宣判,夜幕降临之时,月白勾出一层淡淡青光。

    一抹冰寒轻轻飘过,席现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多了一件外套,他看见那个救命之人离开的时候,只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只翠绿手镯,沉声对他说:“快回去吧,永远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几天的事。”

    席现不明所以,把这句话记住了。

    孤儿院的老师找了整整三天,没找到席现,万万没想到第三天的半夜,席现自己回来了,手里撵着一朵已经枯萎的昙花,可他带回来的小花,却再也不是送给老师的了。

    后来听说坏人得到了惩治,后来坏孩子也变成了乖小孩。

    席现大脑里的那块血肿,其实是那天摔出来的,后来席现变了,他变得安静认真,成了一个真正的乖孩子,默默养起了昙花,不奢求难遇的花期,也不再争先恐后去等一个认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