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思路,我吩咐那个叫李信的书童去通知一声,等到雍王殿下起床之后,我要见他。谁知道没过片刻,我就看见雍王和石彧匆匆走了进来,而且身上衣着整齐,神色略带倦容,根本就是一夜没睡的样子。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恍然大悟,看来雍王等得很着急呢?

    请雍王坐下,先随便聊了几句,看雍王已经神色安定下来,我这才道:‘请问殿下,为什么定要登上皇位?‘

    雍王一愣,他心里早就将登上皇位当成是自己必须得去做的事情,原因除了认为自己应该得到这样的报偿之外,就是觉得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令大雍一统天下,为了大雍社稷自己必须不顾毁誉,但是江哲这样问起来,他却突然觉得难以回答,平日里他和属下都将此事看作理所当然,反而不知该如何向江哲解释。

    我微微一笑,这是我早就发现的事情,雍王劝我归顺的时候,完全没有解释过自己的理念,这只能说明雍王自己的心志并不明确,立场没有坚定,万丈高楼平地而起,如果没有这样的理念作为基础,那么雍王的大业终究是水上楼阁。

    我继续说道:‘依现在情况来看,大雍基业已经颇为稳固,太子殿下占了嫡长之位,又没有明显的失德,那么文武百官何必定要违逆皇上的心意而殿下呢,殿下掌握军权,一呼百应,若是强行夺位,不免遭制物议,说殿下谋逆篡位,殿下固然英明神武,但若为后世子孙留下错误的例子,认为只要有了权力功绩,就可以登基为帝,那么谋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君权遭到置疑,一个稳定的制度的作用胜过一个圣明君主,所以说殿下功绩虽然盖世,但是却不可以成为殿下夺取皇位的理由。‘

    李贽若有所思地道:‘这大概就是朝中元老虽然看重我的功绩,却不肯主动我继位的理由吧?‘

    我点点头道:‘我若是那些元老,看着大雍从无到有,必然不希望因为内乱消减大雍的力量,所以他们不可能殿下继位,即使殿下是他们心目中比较好的储君人选,他们也不会断然,这时愿意殿下的人大多为的是日后的荣华富贵,只有少数人才能看透只有殿下登基,才能保住大雍社稷,那些平常人既不了解殿下继位的重要性,那么殿下应该告诉他们。‘

    李贽听了我这番话,问道:‘说句实话,本王只是觉得不能将皇位交给皇兄,他和凤仪门太接近了,但是理由还说不大清楚。‘

    我正容道:‘所以臣献给殿下的第一策就是明志策,如今大雍虽然欣欣向荣,但是内里却是隐忧重重,这个隐忧就是凤仪门,大雍之忧,不在四方强敌,而在萧墙之内,凤仪门以仁义为外裳,以权谋为内里,掌控后宫,下制百官,长此以往,凤仪门迟早成了垂帘听政的太上皇,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不知修德,不以恭顺贤孝收敛百官之心,而和凤仪门勾结紧密,以求稳固储位,殿下若是任由太子登基,不仅自身性命难保,自毁国之栋梁,还会让大雍社稷被妇人掌控,若是太子殿下屏除身边佞臣,断绝和凤仪门的来往,就是太子殿下没有一兵一卒可以防身,殿下您也不敢加一指于储君,此是太子失德在先,并非殿下存心谋逆。更何况说句诛心的话,天下非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若是凤仪门真是好选择,那么臣也未必要殿下将其铲除,但是以臣看来,凤仪门弟子高傲骄纵,不知天下疾苦,一心只是争权夺利,臣虽楚人,但是梁婉在南楚多年,臣对其颇有了解,这样一批目光短浅,不知轻重,骄纵自大的女子若是掌握了权力,只怕天下百姓都要为之受累,或者当初凤仪门主确是为国为民,但是如今凤仪门已经蜕化成夺取权力的工具,殿下若不能铲除凤仪门的势力,只怕大雍不仅不能统一天下,还会沦亡在妇人之手。殿下身为大雍皇子,焉能见社稷沦亡,百姓受苦,既然太子殿下昧于权力的诱惑,不能善尽储君的职责,那么殿下取而代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到这里,李贽眉飞色舞地道:‘先生真是说穿了本王的心思,本王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从没有这样清晰明了,不错,若非凤仪门的存在,我就是作一个安闲的王爷又有什么不好。‘

    我微微一笑,没有去计较李贽话中的虚实,反正那并不重要。

    我淡淡道:‘明志一策可以令殿下坚定心志,请容臣先为殿下阐述当前局势,现在殿下之所以觉得四面楚歌,就是因为皇上、太子、齐王、凤仪门之间的密切关系,让殿下无从着手,但是在臣看来,首先,他们并非浑然一体,皇上、太子、齐王并非殿下想象的那样对凤仪门毫无防备,只是因为各自的私心才纵容凤仪门的存在,皇上若是没有心存忌惮,那么纪妃不会没有子嗣,这些年来,皇上后宫颇有爱宠,生了十几个庶皇子公主,说明皇上身体康健,但是纪妃却没有子嗣,我想皇上也不想纪妃有了皇子之后,争夺储位吧。太子虽然宠爱侧妃,可是对世子却十分爱护,俗话说,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自古以来因为宠爱妾妃而杀妻灭子的不在少数,若非太子殿下对凤仪门也有忌惮,恐怕世子早就失宠了,还有齐王殿下,殿下虽然娶了妃子,却对她若即若离,我曾见过齐王,从面相上看,齐王虽然秉性风流,但是这样子冷落嫡妃还是有些古怪,所以皇上他们并非对凤仪门十分信任,只是如果没有凤仪门,他们就没有和殿下对抗的本钱了。‘

    ‘其次,皇上虽然偏爱太子,但是若是太子危害到社稷,皇上就是再偏爱也不会姑息太子,所以这些年来雍王殿下虽然屡遭凶险,还是稳如泰山,因为殿下是大雍擎天栋梁,皇上绝不会任由太子伤害殿下,只要殿下没有触犯皇上的底线,那么殿下的安全就是有保证的,只要殿下除去了太子,就是皇上再生气愤怒,也只能够将帝位传给殿下,所以殿下必须在皇上在位的时候控制全部权力,那么殿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即位。‘

    ‘最后,太子倚重齐王,齐王太子,殿下或许以为他们是不可分割的联盟,但是以臣看来未必没有嫌隙,从殿下收集的情报来看,太子不是一个能够容人的人,齐王个性飞扬跋扈,就是在太子面前也常常有所显露,只是为了对付殿下,太子才笼络齐王,臣从情报中得知,太子曾经因为齐王的战败无功而对齐王冷落多日,只是近日因为殿下的缘故才又开始对齐王示好。齐王殿下心如明镜,怎么会不知道太子的薄情寡义,只是齐王却是不得已,因为殿下自己就是领兵作战的将帅,所以在齐王看来,如果殿下登基,那么他就再没有发挥所长的余地,其实这一点臣要面谏殿下,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已经军功显赫,理应培植将帅,何必要去和属下争夺功劳,更何况,殿下将来是要统治天下的,总不能只是关注军事,若是没有人可以代殿下征讨四方,难道还要殿下去亲征么?‘

    说到这里,我看到李贽有些赧然的看向石彧,石彧则是满脸的赞同,看来他也曾经这样进谏过。

    顿了一下,看李贽已经露出同意的神色,我继续道:‘臣已经为殿下说明局势,那么殿下请听臣说明第二策——剜心策,当前殿下虽然危急,但是敌方仍有嫌隙,以臣看来,殿下的敌人组成的联盟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太子殿下,因为太子殿下不能犯错误,否则皇上必然置疑自己的决定,齐王必定忧虑自己的前途,而凤仪门也失去了对抗殿下的依据,所以只要太子犯错,那么殿下就可以让那个联盟分崩离析,但是太子殿下不是蠢人,身边又有谋士劝谏,想要让太子犯错并不容易,所以我们必须从两方面着手,其一,就是在太子身边安插一个我们的人,这个人必须能够得到太子的信任,让太子对他言听计从,其二,殿下必须让太子占据表面的优势,这样太子才会得意忘形,自毁长城。‘

    李贽皱眉道:‘我们示弱倒还有法子,可是怎样在太子身边插入这样一个人呢,太子对这件事情还是很留心的,我们虽然在太子身边有几个人,但是都不能参与机要。‘

    我轻笑道:‘臣既然说了出来,自然有法子,只要殿下能够提供一个合适的人选,臣自然能够让太子信任他,甚至百依百顺。这个人必须善于讨好太子,又必须能够替太子解决疑难,总之他必须有能够取代太子的智囊鲁敬忠的地位的才能,在臣的策划下,这个人就会成了太子时刻不能离开的宠臣心腹,而殿下就可以操纵太子,太子若在掌握之中,殿下就可以清宇内,震朝纲,何愁不能继承大统。‘

    李贽神色又是震惊,又是迷惑,想了一想道:‘控制太子,谈何容易,不说鲁敬忠不可轻乎,就是凤仪门也不会让我们轻易成功。‘

    我笑道:‘臣说控制太子,并非是控制太子的生死,而是控制太子的思想,只要让太子按照我们的计划行动,不管太子本来想什么都与殿下无关,殿下放心,臣已经有了可行的计划,虽然中途难免会有些波折,但只要我们目的达到,就可保殿下安全无忧了。‘

    李贽道:‘细节我们以后再说,先生既然有把握,那么李贽就放心了,但是控制太子之后,我们要做些什么?‘

    我笑道:‘也不做些什么,只是让太子猜忌齐王,太子这种人,本性狐疑,今日嫉妒殿下的功业,他日也难免嫉妒齐王,臣只是让这样的事情提早发生,只要太子自以为已经压制了殿下,那么自然就会原形毕露,我再安排引诱太子做些嚣张的错事,不用两年,太子就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暴君昏君,太子失德,还有人可以和殿下争储么,到时候凤仪门一定十分为难,到时臣和殿下再仔细商议,总要让凤仪门不能再左右朝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