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天幕被层层云团挤压,雨势变大,跟烟尘搅成一团,汇成泥水弄脏许肆月的裙子。

    她下楼时撑的伞早就丢了,拖鞋湿滑的歪着,雪色双脚上沾满污迹。

    地底深处拱上来的晃动在持续,一波强过一波,许肆月眼前被雨水模糊,跌撞着往起站,又一次强猛的摇晃袭来,她没站稳摔倒,膝盖跌跪到碎了的手机屏上,血迹蔓延出来,被雨水浇得剧痛。

    但再疼,也抵不过心脏那里炸裂的恐惧。

    “雪沉……”许肆月回身去拽程熙,把她手臂掐出白痕,“雪沉他……”

    后面的话扎在喉咙口,涩痛到说不出来。

    许肆月到了珑江镇后,为了体验当地特色,没住星级酒店,选择住在客栈里,玫珑客栈是老品牌,用的都是两三层旧式老宅改造,平常清幽雅致,但灾难来袭时,抗震能力就成了硬伤。

    她这两天走访了不少绣娘,了解附近地形,知道玫珑客栈是连锁店,分店就在两条街外,她望过去的方向尽是燥乱人群和狼藉街道,地上一条黑漆漆的狰狞裂缝就横在过去的必经之路上。

    许肆月想叫出来,但用尽力气也发不出声。

    玫珑客栈的主店塌了,分店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后方已经成为废墟的客栈残骸里,不时传出痛苦至极的沉闷嘶喊声,对许肆月来说,是致命的杀人刀。

    雪沉是来找她的,他从东京赶回来那么辛苦,要多想她,才会直接奔赴珑江镇,他忍着不来看她,是不是怕自己又受她蛊惑,只想偷偷的见她一面。

    可现在他在哪!她打不通他电话,眼睛睁到要沁血,也看不到他在周围,那么洁净无暇的人,也许就压在两条街外的残墙断壁下!

    “彻底没信号了!完了,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出多少人命,”聚在路中间避难的人堆里,有几道声音惊魂未定地感慨,“幸亏我跑得快,后面还有好多二楼的住客根本来不及下来,估计全压在底下了!”

    “这一带就是很容易地震,前些年周边震得频繁,近几年好多了,没想到珑江镇今天倒霉撞上,我听家里人说过,上次隔壁镇子大地震,老客栈也塌了不少,挖出来的基本都是尸首!”

    “只要埋在下面,我看多半就……”

    雨水哗哗冲刷,利刃般扎在许肆月身上。

    不可能……

    她要去找他。

    许肆月放开程熙,趁着震动平息,再一次站起来向前跑,那道裂缝太宽了,边缘嶙峋,她迈不过去,只好借着微弱光线,不停地沿着裂缝飞奔,直到找到裂口较窄的一处。

    她向来讨厌脏,讨厌黑,很娇气,胆子也不大。

    但这个雨夜里,堪比巨型怪物大嘴的裂缝边上,随时可能有更强烈地震的当口,她果断脱下碍事的拖鞋,赤着脚跳过去,裙摆被撕裂,披肩也掉了,她纤细的四肢上全是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