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阿尚先提的,竟是尚在腹中的皇太孙。他道公子此生有两愿待偿。一为前世惨遭屠戮之仇,二为叔父篡权谋逆之恨。两厢相较,还是后者更是为孽。

    败国之君之亡,虽是惨烈哀怜,然毕竟是国之争端,故虽有愤恨不甘,也是天道循环。

    而公子前世叔父,不仅假传诏书逼死亲兄,更是不分男女,屠尽了手足。虽说公子逃过此劫,最终也是登了大宝。然只得四十余日便是自搏手脚,敗降于人,终致身死。

    若非叔父谋逆在前,若是公子父亲得承大统,国未必亡,仇也无由添。故于公子看,此乃国仇,更是家恨。

    因果之下,公子今世投身为羽王今世之子。所谓“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原本只要做得这一世父子,为父的为儿劬劳一生,也就是化解了前世冤仇。怎奈羽王命运多舛,这嫡妻王妃,居然也是前世孽账未偿之人。

    冤怨相会,引得无数厉魂聚首不散,也是激起了公子元魂本已逐日消亡的仇怨。毕竟魂魄智识不全,一旦仇起便是不分不辩,只顾宣泄怨气。

    皇后听他说了半日,也并不是个解法,只在说因,当即摆摆手道:何因不要紧,如何解才是要紧。

    东方阿尚道皇后莫急,毕竟太子他们三人相牵相绊,这因是必须要交代清楚了,才能有解。皇后又道:本宫算是听清了一件事,那便是若无有太子妃,这孩儿竟是托生在哪个的肚子里,都是无事的,对否?

    东方阿尚点头称是。道若是托生在别人那里,公子了不得便是顽皮些,能闯祸些,多让父亲操些心罢了。

    皇后不再言语,也是知道了原来太子妃是那症结。只是她毕竟只是眷属,今立明废全凭皇家取舍,根本无有她置喙之地,倒是又能生出什么事来?

    阿尚知道皇后必然是在默想太子妃之事,便道:那太子妃前世本不愿殉,羽王不舍爱姬,又是担怕她为敌军所掳有失清白,这才是一剑赐死,招来了她的滔天恨意。这恨意让她迟迟不愿归位,一心只待羽王转世,就要一雪前仇。她好不易等得羽王今生转世于太子之身,费尽了周折,洞晓了天机,才是托生在尚书令府。

    东方阿尚说完还道了一声“幸哉!”还好是今生不晓前生之事,万般种种,只是元魂作祟,不然太子怕早已魂回九天,只能待下世投胎,才能以仁德以报天下,化前世之戾了!

    听了这么许多,始终也不得其要,皇后已是全无耐心再让东方絮叨,她道:如今本宫信也是信了,不信也是信了。这元魂也好,前生也罢,倒是听够了。你且爽快把解法说来便好。本宫只想太子回朝,再无有他!

    东方阿尚对皇后施了一礼,说此法虽是可保太子无恙,但还是免不得有人为此伤心劳神,况且若是皇帝陛下于此有疑,又该当如何?!

    皇后愈加不耐,说皇帝陛下是否有疑本宫尚且不知,但若阿尚还要推三阻四,本宫第一个要疑了!阿尚口口声声说是有解,然到此时,本宫竟是一字未曾听得,且说是太子与阿尚一处,本宫也是未曾见得。。。。。。。

    东方阿尚听得皇后责怪,非但不恼不急不怕,反而倒是像落了心,笑了笑道:皇后若想见着太子,怕是还需多些耐心。只怕要等此事了结圆满,太子方可放下心事,重返凡尘!

    皇后意味深长地与东方阿尚对视许久,叹了口气道:自当是要圆满。本宫的神思但不能付之东流。

    东方阿尚再不拖延,总共说了三条

    其一,太子妃需得出家修行,终身不得还俗。只有日日诵经奉佛,才是能洗去她那一生凶戾之气。待到成道圆寂之时,便是星宿归位之刻。这一世,也算是修成了大功德了!

    其二、未出世的太子府公子,未来不能养在太子府,不能养在皇宫,更不能养在出家的太子妃跟前。因他的心魔所指是篡位的叔父,故此是当要找一位嫡亲的叔父来养。且因着前世的缘故,不能过继为嫡,只能为庶。而这叔父,不能异地就藩,也不能在朝堂司职,但必要是离得兄长近,必要忠义两全,只有如此,才是能让那公子体会了“兄让弟恭谦”之情,以此化解了前世不得之怨,而皇室也终能得个“子孙皆兴隆”。可若万一那叔父起了异心,那公子就回是旧夙不除更添新怨,一旦如此,届时就是江山倒置,宗室绝灭!

    其三、如此种种皆是天道。此二法无论怎样取舍都是只能得其一,无论是谁起了侥幸,想要兼得,那便是要遭天罚!另若是一心有疑,不肯信者,无论是轻重缓急,总有一日也是必遭天谴!

    东方阿尚说完,还不忘问了一句:皇后对于这天罚当是记忆犹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