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得苦涩,摇头道:“还不如受伤呢,也不用去费心后宫里这一堆乱事,”说着,脸上略有些抱歉道:“当日我也被吓昏了去,我那丫鬟只顾着我呢,也没来得及把你救出来,你本是不想去的,却被我拉着去了那处宫殿,你无端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倒是我的不对了。”

    林芷翻了翻皇后搁在一旁的佛经,说道:“还跟我见外干什么?咱们这一遭,也算经历过生死了,那些小事不必在意。”

    皇后被林芷逗笑:“生死之交?倒是个好词。”

    两人正絮着话,大殿外又传来宫人回禀的声音:“皇后娘娘,梅妃派人来取大印了。”

    宫人禀报完,皇后冷笑了声:“她倒是好本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林芷在屋子里休养的时候,不论是伺候她的碧玺,还是过来探病的芳华,两人不知是得了谁的命令还是怎么着,嘴巴那叫一个严,那日发生的事儿是一个词儿也没说,所以林芷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不大明晰的。

    “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诧异地看了眼林芷,这位在她眼里可是背后靠着江无心那座大山的,怎么消息如此不灵通,思量了翻,还是将后来的事儿娓娓道来:“那日死了不少大臣,你是知道的,可你却不知,那人疯起来,可不是一般人制得住的,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也就算了,只是连德妃的手臂上都被砍了一刀,永王倒是没受什么伤,要不是他随身的侍卫挡了去,永王怕是当场就得去见阎王,可饶是如此,永王回去就病了,听说现在都还起不来呢,至于睿王,德妃这人精明,他们母子二人很少出现在一个场合,因此那晚上德妃并没有准许他进宫——”

    皇后说得有些干燥,忍不住喝了口茶水润润喉,才继续道:“安王府你是知道的,最是本分,安王府当晚没有一个人在场,而梁王,他倒是躲得快,毕竟是行伍出身,可以说是全身而退,现在朝堂上是他说了算,而后宫嘛,他生母梅妃自然也抖擞起来了,德妃受伤,我又病了,可不就她一个人掌管起偌大的大燕后宫了?”

    皇后三言两语便将局势分析得透透的,林芷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一起,也对当今的大燕朝堂后宫有了个清楚明了的印象。

    虽说皇后推脱自己病了,但林芷知道这人性子坚毅,不可能就此垮掉,便好奇道:“你难道真要将凤印交出去?这拿出去的东西,以后可不容易收得回。”

    林芷在宫里呆了这么久,对梁王母子二人的性子也摸得差不多了,要论不要脸皮,这二位可以说是佼佼者。

    皇后脸上倦色更浓了,她虽是大燕的皇后,可册立的时间尚短,也只比林芷年长几岁而已,可皇宫这个大染缸终究让她太过疲累,平日里又总是穿着一身不合她年纪的厚重衣裳,倒显得老沉了几分。

    “那天的事儿你也看到了,圣上从未曾敬我一二分,我倒还罢了,连跟圣上那么多年的德妃都差点丧命,可见圣人的心是捂不热的。我啊,既是无子傍身,这中宫的大权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又何苦与这些娘娘们作对?环儿,你亲自将大印送到梅妃那里去,再派人告知各位娘娘一声,本宫身体抱恙,从今日起坤宁宫大门紧闭,不再接待娘娘们。”

    皇后的贴身宫女应了声诺,便退了出去。

    林芷见皇后有些心寒,估摸着是被当日的宣武帝给伤到了心,平日里因着皇后年纪太小,老皇帝每次来坤宁宫看皇后,言谈之间甚是慈祥,两人之间也是相敬如宾,可转眼间就遇到了这么一遭,也难怪皇后寒了心。

    林芷想到古代历史上那些失了权力的皇后无一不下场凄凉,有些担心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梅妃平时表现得那般胆小,如今却在这风口浪尖跳了出来,大肆包揽后宫大权,梁王又掌管前朝诸事,这母子二人现在成了大燕最有权力的人,你可得小心点,别给人暗算了。”

    皇后轻蔑地笑了笑:“凤印虽然在梅妃手里,可我却也不怕她,她被德妃踩在脚底下这么多年,如今扬眉吐气,就是有怨气,第一个要找的便是德妃,而我更不用怕了,到了现今这局势,一个无子的皇后总比一个有子的皇后好,我毕竟明面上是左丞相的人,这个位子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别人来坐。”

    林芷想到梁王母子俩,就忍不住想到赵宇文那厮,有些惆怅地道:“要不我也想你一样告假算了,也好过每天被梁王世子堵在御前。”

    老皇帝虽然一口戏言将自己收做道家真君,三圣道人的弟子,可林芷连三圣道人这个便宜师父一面都没有见过,此外,她还兼着御前尚义的位子,姚总管那边知道是督公带来的人,管得松,林芷平日里在宣政殿也干不了什么事儿,大部分都是芳华帮她做了。

    只是自从梁王一脉在大燕水涨船高后,这梁王世子赵宇文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以前都不来宫里,如今倒是跟着他老子日日泡在宫里,他老子干糊涂事,他是不干事,但就苦了林芷,因为这厮点名要求林芷伺候。

    回到宣政殿的时候,林芷进了偏殿,先是通过那小槅门看了眼内殿,见到了里面议事的众大臣和王爷们,今日倒是格外不同,永王、睿王、梁王就算了,连久不上朝的安王都来了,几位王爷中,要数胖子永王模样最是凄惨,右手胳膊用布袋悬挂着在颈侧,眼下有些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