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猛有属于他自己的小狡黠。

    他自幼就是孤儿,混迹于市井之间,没有任何背景的他,反倒最明白该怎么在夹缝之中求生存。到了部队之后,他有了大哥易军的照顾,于是战功、职务什么的迅速飙升,一下子成了虎窟这支王牌军之中的绝对主力。

    因为,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背景”、靠山,那就是易军。

    但是当易军走了之后,韩猛马上再度恢复了当年那个小人物的求生状态。夹着尾巴做人,这是永远不会过时的大道理。就像一头狼一样,遇到猎枪就跑,夹着尾巴先跑一阵子。只有等猎人疏忽大意了,他才会掉过头来露出獠牙,狠狠的反咬对方一口。

    至于平时的时候,他敢调笑澹台铁树,甚至敢跟易军胡咧咧,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底线。笑话澹台铁树被打肿了脸,马上就笑话易军被踢了屁股。两大高手都得罪了,其实就是都没得罪。

    再比如牡丹说要参加他的订婚礼,这货“不小心”问了句“怎么介绍”,这倒是真的有点意气用事。他心中只认可岚姐这个大嫂,他想轻描淡写地给岚姐小小的出口气。因为韩猛最清楚,几个嫂子当中谁对他最好。从他第一次失恋醉卧娇莲,岚姐给他盖了毯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不过话说得也圆转,至少不算怎么得罪牡丹。

    那张bi嘴貌似不经大脑,但实际上这货说话还是动脑子的。甚至间不容发的说出这些,更说明这货的脑子其实转得还算很快。

    如果说,萧战雄像是个江湖底层出身的热血汉子,那么韩猛就是个市井底层攀爬上来的小混账玩意儿。他有自己的义气,有自己的原则,但他的原则是狡黠而聪明的。

    但是对于一个家族长辈而言,韩猛这样的性格非但不是缺陷,反而就是一种长处了。因为聪明人的命更长久,同时这个有点闷精的货也不缺乏一尊铁汉应有的铁骨。

    想到这里,辛老头子竟然微微的点了点头。

    应该说,哪怕辛家所有人的劝解,都没有易军今天这三言两语来得透彻。因为易军不但熟悉辛老头子的脾气胃口,同时也更熟悉韩猛,别人不能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

    事实上,韩猛和辛剑兰的订婚(订婚毕竟不是结婚)拖延到这时候,也都是因为辛家在照顾这尊“太上皇”的感受。此时,这个“当代尉迟恭”终于有些认可,但他不会一下子就妥协。“一个年轻人究竟怎么样,区区几件事也未必代表了一切,也不可能完全改变我的看法。”

    “那是当然!”易军笑着轻拍马屁,“老爷子您向来是有主见的。当初您当师长的时候,副市长和参谋长的话在您耳朵里都是放屁,嘿。”

    对待这样的老将军,要顺着来。人越老就越倔,都是一群顺毛驴。

    “哈哈哈哈!”辛老头子大笑,“连你这一辈的小子们,还能听说老子当年那些事情?没错儿,副手跟着我干是最受气的,因为我向来把他们的建议当放屁,嘿!”

    易军继续笑道:“但是服管教、有本事的副手,跟着您也是最占便宜的。哪怕您平时不怎么喜欢他们,但您只要提拔了,总会把老位置留给他们,从别的部门调过来一个继任者,首先就过不了您这一关。”

    辛老头子貌似得意:“那是,这是老子的带兵之道。跟着我的副手,都是受气的小媳妇。不过等我这个婆婆滚蛋了,人家千年的媳妇也该熬成婆了不是?好歹是跟老子混的,不能白让人家受气好几年嘛。”

    老头子的做人处事风格,就能看出他是一头何等的大倔驴。

    不过,易军这些话显然挠到了辛老头子的痒处,搞得老头子相当舒坦,仿佛三伏天喝了一大口雪水。老家伙点着头看了看易军,轻叹道:“可惜老子没有第二个孙女儿,否则招你当孙女婿倒是满意的。”

    易军嘿嘿一笑,趁热打铁、借坡打滚:“我这辈子没这福分了,等下辈子呗。老爷子,您看后天那个订婚仪式……您是一家之主,要是不去的话,剑兰会觉得委屈的。”

    “嗯嗯。”老头子叹道,“要不是考虑剑兰这孩子的感受,老子才懒得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