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高煦才醒悟,为什么名叫莫娜的导游提起日薪时,会用试探性的口吻。原来当地普通人的日薪、在三圆到四圆之间,这还是有工作的人收入。

    而当初高煦做公司办事员的时候,日薪大概是一百七十圆。他疏忽了明圆的汇率,也没意识到明国人动辄四十多倍的收入。难怪莫娜说了一句,她只服务明国人,很难确定理由是不是因为“明国人礼貌”。

    当地物价也不见得低,比如开车的杨魁、那辆山虎牌越野车,售价是明国国内的一倍多。唯一价低的应该是食品,据说正府每年给了很大的财政补贴。

    昨天那对法国情侣抱怨过,说当地人不守时、拖沓懒散,大概还认为热带地区的人普遍如此。但高煦现在一想,要是自己每天拿着三四圆的工资,并且看不到上升渠道,自己肯定也会在工作上磨洋工,心态非常佛系。

    但莫娜不是这样,她很早就在大厅里等着了,还做了功课、带着个讲解的小本子,态度非常认真。

    一早四个人就上了越野车,出发去市区。

    车上闲聊了一阵,高煦暗示性地引着话题,终于让莫娜主动说出了昨天那黑妞的事。于是杨魁应该顺理成章地明白了,之所以高煦会自己找导游纯、那是巧合的缘分,而非下意识的相互制衡监|督,或是稍欠信任。

    接近市区时,路边出现了一大片荒地,上面修了许多小房子。一些脏兮兮的人刚起床,正从小房子里出来。高煦转头观察着外面的景象。

    “墓地。”莫娜的声音道。

    高煦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便指着外面的小房子,“那是富人修的墓室,还没使用。”

    他立刻明白什么意思了,住在里面的人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没说什么,车里沉默下来。

    大伙儿乘车到了市区,仿佛从酒店那边的文明区、进入了另一个垃圾遍地的土黄色世界。昨天的游|行已经结束了,路上偶尔有老式坦克车驶过,荷枪实弹的军人经常见到。

    不过城里的人气确实不错,大早上街上就有很多人,老少男人都坐在路边的小凳子上,抽着一种金属大容器的水烟,木板上放着红茶和白糖。慵懒聊着天的人们,让看到坦克的高煦、心情渐渐没那么紧张了。当地人看起来挺友善,他们看到车窗边的东方人面孔,会微笑着挥手打招呼。

    妙锦开口问道“矣及没有工业吗?”

    “有纺织工厂。”莫娜道,“原先明国援助了设备,还帮我们培养工人。但是后来太多国家地区做纺织制衣了,有些地方的成本更低,现在纺织工厂也不景气。”

    高煦道“工业越到底端,竞争越激烈。”

    莫娜带着笑容附和道“是呀,做买卖的也这样。”

    高煦又道“也许还得靠教育。”

    莫娜摇头道“我们的学校和识字的人,也许比不上明国,但

    比很多国家都高。家族不好的人,如果有天分和真才实学,常常会移民。一般有学历的人,大多去了正府的公共部门,大概有六百多万人,收入不好。”

    在一瞬间高煦似乎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介平民,他沉思了良久,再次开口道,“还是缺少传统性的期望。如果让大家完全相信、读书能当官发财,一定时间里就会有大量的青壮人口,为了子女和家庭的前途,卖力干着脏累的低收入工作,以积累社会革新资本,而不是吃饱就抽水烟深陷停滞。”

    没有人回应高煦的这番话,妙锦也只是看着他苦笑地摇摇头。再度冷场,让高煦回归了现实,他不再是掌控天地运行的人。听众也不再是胸中赈济天下、一心光耀大明宗社的齐泰、高贤宁、胡濙等之辈。而且谈的是别家的事,大家也不是太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