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戢抬眼望去,刚好见到在一众飞纱帷帽中,突兀的倩影。那位小姐见他望过来,红霞腾起,轻轻福了个身。

    顿时尖叫声四起,街头两方飘起各色帷帽帕子,几乎把底下的百姓士兵全部掩盖。

    “将军,咱要不……抓紧些离开。”旁边的副将提议道,受不了地打了个喷嚏。这香味,脂粉堆里都没这般浓。

    周戢不语,眼神不住地左右瞄望,直到皇城门口,还在恋恋不舍地回望。

    “将军,你是在等谁么?”身旁一个人纳闷道。

    周戢矫健地下马落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西川军班师回朝,明德帝大加赏赐,给周戢赐名不够,还赐了外府,这在还未行冠礼的皇子中还是头一份,可见荣宠。但是,按照旧俗,立了大功的皇子,不是封王便是封侯,到了五皇子这里,就成了一个上不得皇家脸面的四品宣威将军,一时间,众人又从中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周戢并不在意这些,到后宫找半疯半傻的永婕妤余氏。如今他风光回朝,萃英阁早焕然一新,收拾得齐齐整整,还添了不少时新家具衣物。

    他与永婕妤虽在这里相依为命十年,平日里却无话可说,坐在她身旁的藤椅半晌,默默听她嘴里喃着不成音的疯话。

    一个内监跑过来传话,说是庆功宴要开始了,他动了动,捏捏她枯瘦的手,道了句“我走了。”

    明德帝专门为西川军办的庆功宴,他作为军中最大的将领,一整个晚上,没有一个人上前与他攀谈。从明德帝晦暗的双眼中,他能看清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

    看着众人觥筹交错,热络又得体,他像个局外人,静静看着他们对别人说着恭喜自己的话。

    突然,他端起酒杯起身,朝一个方向走过去。

    温蕴和温玦父子正在和亲家侯大人聊天,身旁多了一层阴影,三人抬头上望,正是一脸肃穆的周戢,那模样,如丧考妣。

    他们的天,是聊不下去了,侯大人避之不及,连忙借口离开,温蕴也想走,被他堵住了路。

    “安国公留步。”周戢举起手中的酒杯,踱步贴近,举止之间气度昂扬,开口之声沉稳有力,莫名给人一种上位者威慑力,每一个动作都在心头碾压,让人不免惶惶然,谁能想象眼前只是一个少年。

    温蕴混迹官场几十年,一时间竟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震慑住,不用任何言语,急忙弯腰行礼,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五殿下。”

    才方弯腰,手就被稳稳地拖住,周戢把人扶直,顺带拍拍他的上臂,以示抚慰,这动作已然娴熟无比,“几年前我曾在崔将军麾下学治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知他近来可好?”

    三年前宁微调至西北边关之时,他选择独自南下去川蜀,崔敦白留守漠北七州,要说从崔敦白那里学到甚,还真没有多少。

    “承蒙殿下挂念,臣的妻舅一向身子康健。”温蕴再次躬身道。

    “听闻最近涉州开放关市,实乃匈祺两国之幸事。”

    “都是为百姓谋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