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顿气急败坏,连忙骑上另一匹马,追了过去。

    火光照亮了周围几丈远的地,几簇通红星子在光中窜起,又消弭于空中,成为一缕轻烟。

    温珣靠在树边休息,看着周忌把渠顿身上的布条解开,帮他清理伤口。

    渠顿右肩的伤口得不到医治,血流了一遍又一遍,早已泛白外翻,好在如今是秋冬时节,若是在盛夏,恐怕早就流脓了。

    周忌不似他笨拙,身上的布条撕得宽窄适中,绕着清理干净的伤口处围了几圈,几下就包好,打了一个不松不紧的结,服帖又舒适。

    温珣沿着他动作不停的手往上,盯着那张冷漠俊逸的侧脸,思绪不觉放空。

    他一向很少受伤,只记得小时候骑马摔伤了腿,娘好似他得了不治之症般,哭天抢地,又是埋怨又是唠叨,耳根子都不得闲。爹和大哥那段日子盯得死紧,怕他坐久了伤着膝盖,又怕站太久伤了经脉,让腿落下病根,烦得他三个月一本书都看不完。

    后来随了周戢,日子惊险了许多,却也没受几次伤。但日久才见人心,难得发了一回烧,周戢把院子里所有人都打发了,就他一个一日三次进屋递个饭和药,每次见他都是一张冷脸,也不说话,把盘子放在桌上就走。他一度以为自己得了甚了不得的疫病,被遗弃在屋里等死,心中酸苦,越发想念爹娘。

    只是,他在出嫁之时,已在二老面前削发断亲。他无颜面对温家祖宗,“温珣”之名不该玷污温家百代清流。

    周忌把手上沾的血拿身旁的枯草搓干净,见温珣一眼不眨地盯着他这方向瞧,忙把眼睛偏到别处。身前的火堆烧得正旺,热辣的紧,通红的星子在焰里窜动,噼啪作声,把他的脸映得比寻常时更红。

    “我会带你回胡州,见崔将军的。”周忌嘴里没话找话,把插在地上的野兔签子拔起,翻烤的样子要多专注有多专注。

    温珣把腿蜷缩在身前,挡着夜风,白日骑马翻了大半座山,又在旻镇逃了半天,此刻已是筋疲力尽,却由不得他不去想眼下困境。

    “莫继是誓要把我抓到手,眼下已过五天,舅舅那边却杳无音信,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他不会杀朝廷命官。”周忌道,莫继就算在胡州只手遮天,也没那个本事。

    “可阴损的招数,可能防的过来?”温珣嘴角微撇,“没抓着我,他不知还会想出甚法子逼我舅舅回京城。”他不在身边,崔敦白能玩的过他么?

    渠顿靠在一棵老树边,看温珣一副颓丧怏怏的模样,捻着草茎悠哉道:“我想起你们的一句俗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被自己人追杀,你们……”

    周忌把烤得滚烫的兔头塞到他的嘴里,“还想被绑在马上?”

    烤兔被手臂甩开,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渠顿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没人会怀疑此刻他有多想杀了周忌。

    可惜打不过。他还是知晓自己处境的。

    “你的。”他用下巴示意地上的烤兔。

    渠顿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温珣环抱胳膊,适时提醒道:“我以为你知晓此刻谁是你的敌人。”

    “当然。如今这样是谁害的,我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