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从头顶的虚无中落下,将整座都城掩盖,白茫茫一片。

    夜如此沉寂。

    她赤着脚从宫殿里踱出来,周身只穿着一身白色的贴身衣物,衣物领口有些凌乱,如瀑的墨色长发散在肩上。

    她抬起脚迈出宫门的时候,脚在半空停滞片刻,仿佛在思考什么。

    一滴血从她垂下的右手间落下,在她有些脏污的脚面溅成一朵血花,娇艳而夺目。

    她低着头看着血花从脚面淌下,血花滴在雪上的声音哑然无助,没惊起多大波澜。只是默默在积雪覆盖的白玉砖石上绽成几片花瓣。

    风有些大,吹起她单薄的衣物,她忘了冷,只是紧紧攥着右手上的金钗,钗子上还有血在低淌,她重重落下脚,将方才血花绽在雪地上的花瓣碾碎,挺直身子往宫门外走……

    宫门里有杂乱的脚步声,铜盆摔在地上滚了几圈的清脆,瓷器落在地上的飞溅声,还有公公尖细的喊叫,她已然听不见,也不想去听,赤着脚走过冗长的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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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溯到两个时辰前,对洛瑾羽来说,那是漫长的两个时辰。

    接连几月不见雨水,恰逢元宵佳节,初雪落下,举国同庆,王宫里也是开起宴会。

    洛瑾羽本来陪夫君宸王一同入宴,宴会进行一半,夫君被不知名的宫人喊去。

    没了夫君,酒喝起来也索然无味,洛瑾羽闷声喝了许多,许是酒喝多了些,有些恍惚,她从宴会中脱身,踩着冗长的宫道在宫里漫步。夜里风紧,吹得她裹紧身上的狐裘。

    “你们可曾看到宸王了?”洛瑾羽一身酒气地对宫道上疾行的宫人说道。

    宫人放慢脚步,给洛瑾羽见礼:“回王妃,未曾见过。”

    没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洛瑾羽晃着身子往前走。她想知道自己的夫君宸王去了哪里,她想回家了。

    宴会的声音渐行渐远,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朦朦胧胧间在一座凉亭里坐下歇脚。风吹得酒兴翻涌,肩上的狐裘雪白的绒毛裹挟着她泛红的脸颊,有暖又痒,她支着脑袋在凉亭的桌子上傻笑。

    洛瑾羽去岁五月才嫁入宸王府,在靖安候府无忧无虑过了十六载,本以为嫁入王府规矩会极多,好在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并无太多约束,是以平日里饮些小酒,请说书先生来王府将上几段市井话本,偶尔也扮作翩翩浊世佳公子到茶肆听上几段,她喜欢那里恣意快活的气氛,以及王府不常见的热闹,没有后院的事情烦心,她这宸王妃着实当得无忧无虑,好不快活。

    “夫君,你就这么扔下你的美人娘子了么!”洛瑾羽打起酒嗝,想起夫君宸王竟将她丢在这王宫中不见踪影,气得双拳锤在桌面,双脚狠狠跺在地板上。肉怎能敌过硬石,双拳双脚传来的疼痛让她的酒意醒了几分,喊出疼来,眼角也淌出泪花:“连该死石头都欺负我!”

    她对着桌子拳打脚踢,胡乱发泄一通,渐渐失去了力气,不知不觉中趴在桌上睡去。

    亭子外的风雪大了,整个王宫都染上白色。

    洛瑾羽梦见夫君宸王撑着伞从凉亭外走来,眉目含笑,踏着白雪,步履端方地走近来将她抱进怀中,夫君的胸膛炽热无比,就像春日里的暖阳那般暖和。她贪婪地享受着夫君的温度,脚不自觉开心地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