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林越为何会出手救方衔,追究起来,其实恰巧是天时地利罢了。

    那时候他正在查看水井有无异状,方衔过来打水,他自然要先让给方衔,否则一般人见他在井边这里m0m0那里看看的,谁都要觉得古怪,万一传到了那些歹人耳中,他和司徒往还没等来司徒探赜就先形迹败露,不免要展开一场恶斗。

    林越只是按照常理行事,又哪里晓得方衔会是这样的一个可怜人?明明只有十来岁的模样,理应矫健有力的手脚却不甚灵活,乃至於见了人还会害怕。

    天寰庄是甚麽地方?首先是貆楼的重建之地,过去的左邻右舍到了这里还是左邻右舍,就算遇见了面生之人,也不该有方衔那种显而易见的惧怕;尽管这些年引入不少外人来壮大天寰庄,拜高踩低可以想见,然而方衔的表现实在太过诡异,这得是被欺压到甚麽程度了才会这样畏首畏尾?

    林越当时心生怜悯故而尾随方衔归家,见方衔竟走进向丰的屋舍内,他心中一凛,想这向丰本就是烂人一个,方衔归属在他名下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如此,他有甚麽理由继续对方衔视若无睹?

    所以说,现在谁来他面前跪着哭诉都没用,因为向丰名下只有一个方衔,而方衔已经被他从那恶心人的名字下头挪开了,挪得远远的。

    况且就算真的受了满腹辛酸委屈无人能懂,也绝不是来找他这个不明事态的人倾吐。他才回庄几日,人都还没人认全,就算和他说谁谁Y险狡诈脾气坏,他顶多只能半信半疑啊,亲近之人的一面之词才能造成偏颇,一个未曾谋面的小少年说的话,谁会全盘听信?

    林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跪伏在地上自说自话的少年,心想幸好没抬起头来看他,否则怕是要哭得更凶,真哭。

    方衔被方磬送给了向丰,按照规矩,方衔便是向丰自己的私家仆役,私家仆役不吃天寰庄的份例,谁家招来的就自己养着给月钱,但也因为动用了庄子的资源,每个月还要上交几个银钱。

    可方才他看了眼册子,方衔确实写在向丰名下,那该上交的钱一开始还乖乖缴纳,直到三个月前就停了记录没再付过,不仅如此,竟还有食粮可以白拿白吃。

    林越问了掌管人事的徐先生,那徐先生解释说:「吕管家见方衔年岁小又天生喑哑,不禁让人可怜,便免除了他的费用」。

    方衔确实值得他人同情,但也不该采取这种方式,否则便是真正的例外,违背了庄规——不收取私家奴仆的用度,这秤杆子斜了,哪来公平可言。

    而徐先生面带难sE,只道此事庄主已点头同意,旁人有所怨言也不好再说话;况且向丰向来被庄人所不齿,方衔一个外人,就这麽不清不楚地踏进了虎x,舍去他的杂费,也算是对他的一点疼惜吧。

    疼惜?林越想,但凡有人三不五时地去看上一眼,方衔都不能够活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X。

    「你叫甚麽名字?哪家的家仆?」

    那少年听闻林越终於理会他了,赶忙应声道:「我是葛璨,不是家仆。」

    不是家仆,那就是在吕扇萤手下混口饭吃的了。林越又问:「哪个地方的?」

    「大厨房。」

    林越「哦」了一声,似乎有点讪笑的意味。他走到葛璨面前微微地俯下身去,打量了几眼那平摆在地上的十根指头。「把你的手反过来让我看看。」

    这下葛璨知道紧张了,林越这是要看他的手掌!在大厨房里,谁手上没有生点茧子?偏偏他只有些微的粗糙,根本不如他所说的那样受尽他人压榨。「公、公子!」

    「怎麽,不敢?」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