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木下胜俊在十余名武士的护卫下匆忙地拾级而上,不一会功夫便来到居殿门外,见门前仅有两名小姓把守,便快步上前,颇为傲慢地说道:“快开门,我要面见少主和淀夫人。”

    “回禀少将,夫人有命请您在门外等候。”小姓毕恭毕敬地说道。

    话一说完,殿内便传来淀姬的一声质问:“少将深夜赶来,不知所为何事?搞得秀赖也不得休息,不觉得太冒失了么?”

    淀姬说这句话时语气随和却又稍显冷淡,语调平缓却又刻意有所侧重,在这种局面下,她仍试图保持着作为丰臣秀吉遗孀、丰臣秀赖嫡母应有的高贵和尊严。

    面对淀姬的这番质问,刚才还有些傲慢的木下胜俊顿时收敛了气焰,他一脸不爽地推开两边的武士,来到门前一本正经地跪下,语气虽然有些不悦,但还算是恭敬:“听闻本丸有事,臣特地前来宿卫少主和夫人。”

    “有劳少将了,不过本丸有典厩即可,况且利兵卫(长束正家)和仁右卫门(增田长盛)也都在御殿待命,就不劳烦费心了。”

    淀姬的婉言相拒也是在木下胜俊意料之中的,毕竟自己深夜率兵进入本丸包围了天守,这种做法在淀姬眼中可能并不算是忠心,反而有点借机不臣的意味。特别是郡宗保、长束正家、增田长盛都不在的节骨眼上,木下胜俊的举动实在看不出太大的善意。

    “启禀夫人,其实…臣此番并非主动前来,而是受右府所托。”为了打消淀姬的疑虑,木下胜俊不得不将丰臣秀保搬了出来。

    “右府?!”木下胜俊的回答让淀姬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少将所言属实?”

    “臣万不敢欺瞒少主和夫人。”木下胜俊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步棋算是走对了。为了彻底获取淀姬的信任,他还将丰臣秀保给他的亲笔书信通过小姓转交给了它。

    淀姬早就将丰臣秀保的笔迹牢记于心,拿过信匆匆扫了一遍,便认定这确实是秀保亲笔所书,她顿时喜不自胜,紧紧地将信攥在手里,轻闭双眼,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一缕微笑挂在嘴边,就连那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了两片红晕,是的,这一切紧紧是因为丰臣秀保的一封书信。

    “夫人……”信送进去后殿内便陷入了一片沉寂,木下胜俊担心夜长梦多,赶忙轻声提醒道:“不知夫人现在是否能相信臣下?”

    木下胜俊的话打断了淀姬的思绪,她赶忙控制住情绪,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既然有右府亲笔书信,妾身自然是相信少将。若真如信上所说,真野丰后守和野村伊予守是否也已经按计划行动?”

    “正是,极乐桥的火光便是伊予守所为。不过请夫人放心,伊予守只是点燃了篝火,并未毁坏城内建筑,这也是右府与吾等三令五申的。”木下胜俊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哦?这是右府的意思?”淀姬问道。

    木下胜俊肯定地回答道:“正是,且右府此前托人告诉臣,此番行事只是为了确保少主和夫人的安全,并不打算与七手组产生矛盾乃至刀兵相向。因此恳请少主和夫人下令,让两方就此偃旗息鼓,打开城门放右府和诸大名进城,恕臣直言,若是再晚一点,恐怕这大坂城内将再罹兵难啊。”

    木下胜俊的这番话不禁勾起了淀姬脑海中痛苦的回忆,思忖片刻后,她立即命侍女取来纸笔和丰臣秀赖的花押,不一会功夫,一纸止斗教令便撰写完成,淀姬将其交到木下胜俊手中并附言道:“该怎么做,皆由右府。”

    “臣遵命!”拿到教令后,木下胜俊赶忙拜别淀姬,率众武士匆匆离开了天守,居殿前又恢复了宁静。

    “夫人,您就这么相信右府?教令一出,石田治部他们……”跟随淀姬多年的侍女阿熏忍不住多嘴道。

    这本不该是她能质疑的,但自大藏卿被处死后,身边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信得过的女侍,因此淀姬倒也不以为意:“右府的为人,这些年来妾身看得清楚,放心吧,治部他们不会有事的。”

    听到淀姬这么说,阿熏只好闭嘴,她心里始终觉得,这道教令从一定角度上说,是对石田三成等人的背叛,但自己不过是一介女侍,除了听从主上的命令,便再也没有其他存在的价值,即便心中有些担忧,可既然淀姬做了选择,自己只能默默地服从和接受。

    拿着教令走出本丸天守,木下胜俊面临一个重要选择:是先去二之丸劝说速水守久等人缴械还是先去极乐桥劝说郡宗保和长束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