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燥过后,沉雷阵阵,夜雨霖霖。

    窗外的芭蕉被雨敲出了叮咚的声响,蛙声偷偷响起,一两只遥遥附和,此起彼伏。

    李景淮仰面躺在床上,一遍遍数过帐顶上绣着银杏叶纹,不到困倦不肯闭眼。

    因为一闭上眼,那滴泪顺着雪腮滑落的画面,一次次出现,像是一个不断旋转的走马灯在他脑海里回放。

    又一声响雷,轰隆炸裂在天穹。

    银白色的闪电摇曳着眩目的光劈开夜幕,天空亮了一瞬。

    雨声稀稀落落。

    他起身坐起,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穴位,朝外喊了声,“常喜。”

    常喜作为他身边侍奉的大太监,早已不必睡在外间看夜,还是由值夜的小太监匆匆穿了几个院子把他唤来。

    常喜丝毫不敢耽搁,披了外衣就连忙冒雨赶来。

    太子很少在这样深夜传唤他。

    所以他披着潮湿的外衣,站在素金色垂帷之后,看着里面被淡光珠印出的影子,有些担忧地低声询问。

    “老奴在,殿下有什么吩咐?”

    里面那身影侧坐着,支起的一腿上搭着他的手臂,姿态并不端正,甚至还有些随便,可因太子身形修长,这样随意的姿势都十分俊逸。

    仅仅一个影子,都比寻常人耐看。

    常喜有些出神地想,很快就听见帐子里传来太子的回应。

    "沈知仪呢?"

    李景淮嗓音清明低沉,不见嘶哑,仿佛一直未睡。

    他语调平缓,又宛若不经意一提。

    可是深夜从床上被挖起来的常喜才不会觉得太子此刻是正常,是平静的。

    常喜不由抬了抬眼,挤出额头上几层褶子,显得一脸奇怪,愣愣回道:“送、送回西苑了啊。”

    虽然下着大雨,可总不好再让沈大人留宿在三重殿,上一回的教训他都吃过了,可绝不会再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