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传到汤浅浅耳朵里时,她正坐在喜禄宫的长廊下面走神。

    这些日子,皇宫里来来回回四处乱跑的投胎鬼直接翻了个倍,每过几日,皇宫顶上便会多出一只盘旋的四足双翅的伤魂鸟,以及四下飘荡着的冤鬼。

    那本是冤死枉死之人所化成的,它们盘旋在喜禄宫上空,围在她的寝宫外面,因为有李珵的符咒界而进不来,只能在外面游荡。但它们日日都在给汤浅浅托梦,告诉她它们死得有多么冤枉、多么凄惨。

    她经受着这种痛苦,只因为这皇宫里,唯有她一个人能听得见、看得见。

    但她却无能为力,那些人里有的是犯了错服役的辛者库奴才,有的是因为偷盗被关押在牢里的犯人,罪不至死,但当他们感染了麻风病时,陛下的决断必然是优先那些没有罪过的人。于是到最后,便也生生将他们给拖死了。

    他们无辜吗?并不完全无辜。

    那他们是枉死吗?当然是。

    但却没有人替他们伸冤,于是便要汤浅浅来承受了这一切。

    这些日子宫里人心惶惶,进出都十分困难,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李珵了。她把小潭藏在寝宫里,不许他变成人形,于是这些日子来便只能一个人待着看些书解闷。

    她坐在廊下,有些呆呆地摸着腰间的团扇。缢鬼……也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汤浅浅很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但不管怎么唤,对方都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让她的担心更翻了倍。

    入夜,汤浅浅平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墙头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汤浅浅愣怔了一瞬,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从床上滑下来,顺手拉过一件大氅披在身上,推开窗向外望去。

    清冷的淡薄月光下,李珵半跪在墙头上,同她遥遥对望着。

    他这些日子似乎也不是很好过,眼皮底下蒙着一层淡淡的青色。

    “殿下。”

    他没有跳下来,站在墙头上望着汤浅浅,轻声道。汤浅浅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缓步走向他。

    “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你去哪里了?”

    “殿下,百鬼中站在同人对立的一方的鬼怪到底是多数,这些日子,人间一旦起了祸患,它们便开始招摇过市,四处为害,臣虽为人臣,自故郡灭亡后也一心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到底流着李家血脉,总不能对这些恶鬼不管不顾。”

    “原是如此……那你都遇到了什么?”

    李珵笑了笑,寻了块隐蔽些的地方坐下,低头冲汤浅浅伸出只手:“殿下要上来吗?这里的风景倒是比起下面要好上许多。”

    汤浅浅本想拒绝,墙头上风又大,又高,半夜三更的,谁要同他一道赏月。

    只是她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握住了,脚下一用力,被人握着手腕拽了上去。

    月光淡淡,带了些夜里的清冷颜色,李珵把自己这些日子遇见的事同她娓娓道来,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