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

    仲夏,夜。

    更夫从一处宅邸门前走过,不时回头瞥上两眼,解下腰间装酒的葫芦倒上两口,砸吧着嘴,似有所意,然后摇摇晃晃的继续巡视。梆子便帮帮帮一路响起,更夫那谙哑低沉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回想着。

    多日骄阳,夜里有丝丝的凉风。街道两旁的树木便在清风的舞动下发出簌簌的声音。虫吟不绝,星辰漫天。

    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喊从更夫经过的那个府邸内院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瞬息间,灯火骤亮,一道道身影纷纷从屋中跑出。而高空俯视,从大门、穿堂到内院,可见到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披头散发赤着双脚站在院中,一名瘦削男子满手是血拼命要捂住女子的嘴,可是女子挣扎的厉害,声音到底还是传出来了。

    顺着他们朝敞开门的屋子看去,地上的血迹延伸,可见到一名赤着上身仰躺在地一动不动的男子。男子脖颈受伤,血流如涌,身体不断的抽搐,一双圆睁的眼睛渐渐失去光泽。

    丫鬟仆役纷纷跑了过来,立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如被摄取了神魂。那被男子抱住的女子忽然扬起头,厉声喝道,“还不快报官,王大郎杀人了!”

    男子面色煞白,双目充血,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捂住女子的嘴。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住着女子,气喘吁吁的叫道,“闭嘴,闭嘴,你这个荡妇,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救我,快救我,王大郎疯了,他疯了!”

    那些震惊的丫鬟仆役忽然回过神来,立时有人扑了上去,一把将男子扯开。男子奋力挣扎,嘴中喊道,“你们这些贱骨头,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们翻了天了!”

    “他疯了,快绑住他。”女子在一名老妈子的搀扶下回过神来,叫道,“还有你,王二,快去报官!”

    “夫人!”

    “废什么话,难道你想做同谋是吗?还不快去报官!”

    被称为王二的吓人打了个寒颤,急忙转身跑出去。而这时候,疯狂的男子已经被人缠粽子一般的绑住,嘴里还被人塞了一块布。可是,男子还在挣扎,目眦尽裂,一副癫狂的模样。女子已经冷静下来,忽然抱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个没良心的王大郎,你犯了痴心疯了!你在外面听了谁的风言风语,竟然不信任与你结发多年的妻子!你想想你常年在外收债,家里的一应事物是谁在替你打理?这个家是谁在替你照看?啊!你个没良心的天杀的啊!你竟然怀疑我,还打杀我苦命的侄儿!王大郎,你个杀人犯,你毁了这个家,你毁了我啊!”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朝那敞开门的屋子望去。

    一声尖叫,突然响起,一名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伸手指着屋子,竟然吓得晕倒过去。

    众人面色骤变,立时感觉到事情严重性。女人如泼妇一般的坐在地上,涕泪横流,一副伤心欲绝痛苦悲呛的模样。可是,被人绑着的男子却是双目圆睁,眼中如要喷出怒火来。嘴巴虽然被堵住了,却呜呜呜的似乎要反驳女人。

    周边屋宇,也有人被惊醒,纷纷推开家门,跑到这边来打探,可一听到有人被杀了,这些人立时转身回家,大门紧闭,再也不去干涉。

    衙役来了。

    带走了被绑住的男子,抬走了被杀的人的尸体,留下几个人询问情况。

    王府。在庆安府并不算豪门,但也是鼎食之家。王家富庶,只是子孙凋敝,所以家中基本上都是王家男主的妻子在打理,而外面的生意事务却多是王家男主在负责。因生意多,事务繁,又不太放心手下人去处理,王家男主便事事亲为,常年在外。本来王家男主前日出门,应当在半个月后才能回来,不知为何这次却突然回来,而且还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