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架有了年岁的榉木拔步床,床围上的万字纹雕花断的断,裂的裂。帷幔是新的,鸭蛋青色,颜色染得不均匀,一看就是布头或残次品。

    门敞开着,有风吹进来,八仙桌上的烛火悠悠荡荡地摇摆着……

    幼儿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尽管不那么清晰,却能听出声嘶力竭的意思。

    那是原主的儿子吧?

    云禧接收完记忆,想通一切,赶紧坐了起来。

    床架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声“嘎吱”的声音。

    “诶呦!四奶奶可算醒过来了,可吓死老奴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跪在床边,痛哭流涕,仿佛死了老子娘一般。

    这是原主婆婆派来的管事婆子,秦妈妈。

    她就是怂恿原主假装上吊,却在背地里换了吊索的凶手。

    云禧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你……”一个年轻男子踱着步子过来,站在秦妈妈身后,审视地看着云禧。

    他身高六尺有余,体型瘦削,皮肤白得有些病态,丹凤眼,鼻子高挺俊秀,嘴唇薄且颜色浅淡。

    好看是真好看,冷漠也是真冷漠,两道目光如同两根冰针,直直地往人的心窝子里扎。

    此人叫季昀松,是原主的赘婿,原主儿子的亲生父亲,但与原主的关系形同陌路。

    然而原主并不委屈。

    云禧觉得,任谁被威胁着入赘,被威胁着上床,都不会开心地接受。

    这位也算有担当了,中了一甲探花,且有侯府做靠山,却没有抛弃原主,还让侯府派人把母子俩接到了京城。

    “她,杀……”云禧指指自己,她喉咙巨痛,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报,官。”

    她占了原主的身子,为原主报仇是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算弄不死主谋,也得先弄死这个秦妈妈。

    秦妈妈哆嗦了一下,退后两步,咣当咣当磕起头来,嚎哭道:“四奶奶,老奴冤枉啊!那绳子老奴确实剪断了一半,老奴也没想到它会不断啊,四奶奶发发慈悲吧……”

    季昀松上前一步,把负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你觉得你烧掉了那条就没人知道了?我看得清清楚楚,挂在梁上的府绸带子完好无损,剪断了一半的带子在这里。如果没有我,四奶奶必死无疑。”

    他的手里有两件东西,一件是长长的条形绿色府绸,打活扣处的布料被剪断了一半;另一件与前者类似,只是被火烧掉了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