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勉强睁开眼,又很快地闭上了。

    她目窠内陷,眼里几乎看不到烛影,唇色发绀,舌本干晦,猪肝色,无苔,牙齿黑且干燥。

    真脏脉现,阴阳竭绝的死证。

    云禧摇了摇头,老太太的人生确实走到尽头了,已经没有必要再往下看了。

    但考虑到家属的心情,她还是在绣墩上坐下来,仔细摸了摸脉象。

    脉中无“和缓、柔弱和圆滑”之脉象,胃气皆无了。

    无胃、无神、无根,此乃必死之脉。

    云禧叹了一声,轻轻地放下老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往外走。

    胡太太跟了出来,问道:“云大夫,怎么样,有没有办法?”

    正在中堂里吵闹的十几个男女一下子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云禧。

    云禧道:“准备后事吧,好好陪陪她,就这一两天了,大概明天晚上,凌晨之前。”

    “你胡说!”

    “唐大夫白天还说近几天不会有事呢。”

    “我们胡家是买不起人参的人家吗?”

    “哪有女子行医的,别是招摇撞骗的吧。”

    “竟敢咒我祖母,我打死你!”

    一个十二三的少年捏着拳头朝云禧扑了过来。

    “八表弟!”一个年轻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少年的胳膊,“不许胡闹!”

    胡员外斥道:“不得无礼,下去!”

    那少年瞪云禧一眼,跺着脚进了西次间。

    云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如果是一般情况,她不会说得这般直白,但看了老太太的情况后,她觉得这位胡员外的所作所为真的与孝顺无关——病人走到这一步,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煎熬,勉强留住不让走,实在太过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