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凡脸上未曾流露任何惊讶的神色,冷静的模样惹得吝辜也为之意外:“师兄是打算假死瞒天过海?”

    “是……也不是。”他自袖中摸出了一枚通体玲珑有致的琉璃盏递与她,“这个收好。”

    “这是……”

    “这是八珍琉璃瓶,没错,正是曾经斗兽大会之上秦山的宝贝,从沈连玉、方祁之手得到的。”迎着她犹疑的目光,吝辜再次虚握空拳掩住唇角轻咳三声,“你无需管它如何得到,你只需知晓,它拥有暂居魂魄的能力。”

    白凡凡终是恍然大悟:“师兄打算令我暂且将你的魂魄收纳其中?”

    这该是多大的信任,才将自己的魂魄交至他人之手。

    “师兄难道不怕我反水,你的魂魄便在琉璃瓶中长眠再也出不来了吗?”

    吝辜虚弱而苍白的面孔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他认真注视着她,素来犀利的视线仿佛能够通过对方的双眼将他人窥探一清二楚:“你不会……”见她挑眉,男子的语气多了几分笃定,“你不是这样的人。”

    成王败寇修习厮杀的世界,企图通过这种幼稚的信任来将自己的生命交由他手,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何况,他不知的是,她将来所行恶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仅仅一句“你不是这样的人”便妄图打动她么?

    “你答应过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师兄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这世界上,做尽恶事却企图用衣冠礼节来掩饰恶行的不在少数,说不准,我便是这样的人呢?”白凡凡一耸肩头,语气似玩笑似认真,但对上师兄默不作声时的神色,她忽而又收敛了笑意,“我只是提醒师兄,在这世上,永远不要将赌注放在他人身上。”

    说这话时,她已褪去平素里天真烂漫的模样,他不是没见过小丫头变脸这般迅速,然每每瞧见都觉得有趣得很。

    “你能同我说这些话,说明你我间三个月的师兄妹情谊并不算假,你所说,不要将赌注放在他人身上,若那个人是你最信任的杜照卿,你又会如何?”

    见她果不其然愣住,吝辜低低地笑了声:“我并非不知,秦山而来的一路上,你天真烂漫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能在幻阵内习得魔族术法,便定然不是普通人……你为何要来绝尘山、究竟想做什么我并不在意,你只需要完成你我间的交易便好。”

    她不置可否,低声一句:“我只是不解,师兄这般严谨的人,怎会感情用事。”

    吝辜也随之陷入深思:“不解的事,你今后还会遇到很多,四海八洲大千世界,真真假假错乱复杂,我素来不信流言蜚语,只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你虽行事阴晴不定,却是个本性良善的孩子,今后若真不慎走向歧路,也定是这光明背后的黑暗所迫。”

    白凡凡长久的沉默下,眸中沉如死水的平静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内心笼罩的阴云好似一瞬被人点亮。

    她素来未曾真正理解过廖芥的生活,或者说,她从未理解过曾经所做任务的任何人的生活,他们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完成任务的对象罢了。

    系统告诉她,她要代替成为的是个做尽了恶事的女魔头罗刹鬼,她便第一印象将廖芥代入其中,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将来必定无恶不作,可她从未想过,成为一个恶人当真是廖芥想要的吗?

    廖芥能为了善待她的胡家小庶女被害死而报复胡家,她难道便未曾想过回归平静的生活么?

    她因反抗胡家而致使声名狼藉,胡家与她,究竟孰为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