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书)

    史浩见王秀、钟离睿异样,不由地一怔,难道自己说错了不成?

    “朝廷的南海策略,并不是仅仅为了钱财,而是为了子孙后代。”王秀并不在意透露真相,某些事情应该让士人明白关键,从而让他们真心支持,也能及其他们的雄心壮志。史浩眉头微蹙,自己刚才有点忽略了,王秀一句为了子孙后代,让他豁然开朗许多,也瞬间脑补很多东西,觉得自己考虑问题浅薄了。

    毕竟,是开疆扩土,谁不愿从中得到青史留名?不要说什么夷狄之地。先秦时代苏杭也是夷狄之地,两广福建更不用说,简直就是烟瘴死地,河西河湟那也是蛮人天下,现在不都是汉家繁华军州了。

    睿智之人的思维,往往一个提醒,他就能举一反三,绝不会顽固不化。尽管,他还不能完全靠理解,却不耽误他的认同,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善。

    钟离睿自然明白王秀用意,他正和王秀商量,能不能以王秀的名义,在小报上发表文章,为殖民南海辩护,争取更多的士人关注和支持。

    既然史浩在场,那就先给他说说,当下道:“直翁兄,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大学,难道看不出来,历朝历代盛衰轮回,每次总是败亡在北方草原蛮夷手中,然后再有豪杰振臂一呼,天下纷纷响应,才光复汉家故土。”

    “这个。。”史浩却不知怎样说,钟离睿说的真是实情,历朝历代面临北方压力,的确是非常严峻。

    “朝廷迟早要设立海外军州,殖民损失很大,但历代迁徙不都是一样?江右有今天的繁华,那是经过近千年的不断迁徙,才形成的规模。南海凶险万分不假,但总会有人生存下来,一代一代人的扎根,成为行朝的土地。”

    “所谓中国,不过是中央之国,上古三代也就是城池周边,历代先贤不断开拓,才有了今天万里江山,难道到了我们就固步自封?”王秀反问史浩一句。

    史浩有点语塞,王秀和钟离睿说的有道理,汉家江山是在历代人不断开拓形成的,他们所在的江右,先秦时代不过是被中原称之为蛮夷的楚越。

    大宋自开国从未一统,更不用说汉唐疆土,理解王秀的提点不假,想想现实的窘迫,他有点气馁。

    王秀不在苛求史浩能全然理解,这需要时间来消化,慢慢改变一个人的心理,他又道:“直翁,朝廷举兵,女真、党项何为先?”

    “自然是党项。”史浩毫不犹豫地道,南北有事,两虎相争,自然不能让饿狼徘徊在侧。

    “哦,说说理由。”王秀目光闪烁,似乎非常感兴趣。

    “时下,横山、熙河在我手中,党项早就是苟延残喘,诚不足为惧。解决西北能得到良马,就算到时虏人趁火打劫,有我五路宣抚司在,也足以应付危局,哪怕他们打到江上,又能怎样?再说,他日大军北伐,岂能让党项生羌平生龌龊,坏了我大好局面。”

    很有胆略啊!王秀非常欣赏史浩的言简意刻,对其战略分析能力非常认同,这是个人才啊!很多士人甚至将帅,对进攻党项人心怀忌惮,认为一旦开启西北战事,战事必然僵持不下,届时女真人必然毁盟南下,宋军主力调往陕西,肯定无力应付女真大举南下。

    但是,很多人没有认识到他发展侍卫水军的意义,只要有侍卫水军大江制置使司在,任他十万虏马也不能轻易过江,就算它们能过江,面对引江环绕的江宁城,他们也得望城兴叹,何况殿前司六军也不是吃干饭的,河网纵横的江南地带,步军有水军战船配合,战斗力绝对在马军之上。

    “直翁说的有道理,可惜,一些士大夫却目光短浅。”

    “相公过讲,在下岂敢和朝廷公卿相提并论。”话虽如此,但史浩脸色却不谦虚,甚至有淡淡地矜持。

    王秀也就一笑了之,有才者自有傲气,天下无名利心者能有几人?

    他不能免俗,史浩亦不能脱俗,束发攻读就是为了生平志向,他笑眯眯地道:“如今,朝野正是用人之际,才俊之士却难以求得,我幕府中缺乏干才,直翁不弃薪俸微薄,可为我助力,再说我那藏书甚多,不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