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歌这一觉睡得有点长,待到青鸾叫她起床吃饭,窗外天色早就暗了下来。等她用完晚膳,便见青樾领着一人前来。来人依旧一身水蓝色长袍,身上带着淡淡药香。秦南歌抬眼,此人正是白天在医馆给她把脉看诊的,楚大夫,楚因词。

    楚因词弯腰行礼,秦南歌挥挥手,示意他在一旁坐下“我不是命你看好药田吗?你怎么来了?”

    “小姐,京里来人了。”柔婉的女声从下方传来,眼前哪还有什么翩翩少年,分明就是一位妙龄女子。

    “来人?来的是谁?”秦南歌眼神一凛,秦家虽说把她丢在妙音寺这么多年,但秦家二姨娘人每年都会派人前来送些衣服,碎银还有吃食,生活上,她这个传闻中的小妈却是从来没有苛待过她。不过秦南歌记得,每年二姨娘的麼麽总是在十月左右到来,现下,还不到时候啊。

    “是秦家大总管,秦奇。”青若此时不用再换做男声,身为红妆十二部里第七部的首领,她原本奉命看守只天见的一处天然药田,那是秦南歌在尽仙谷的一处断层山脉中,偶然间发现的。因为站在断层底部抬头看,只能看见一条长长的天空,和偶尔路过的飞鸟,所以得名‘只见天’。

    可她在谷底收到了青墨的飞鸽传书,信上说,秦家来人要接小姐回去,青墨此刻正扮演着吃斋念佛的秦南歌,无暇分身,只好给她来信,让她前往乌头村帮小姐视察那批何尾须,顺便把情况告知小姐,让她若无要事,赶紧启程回京。青墨已经扮作秦南歌,被秦总管接走了。

    青若事无巨细地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拿出青墨写的飞鸽传书,递给秦南歌,秦南歌看了一眼,随即将信纸丢进烛火里,烧了个干净。

    “你和青鸾去一趟乌头村看看,把青雀给我叫回来,若有成熟的何尾须,移植一部分到水桶里,快马加鞭送到九部,记住,一定要用那溪水装着,否则何尾须的根活不过两个时辰便会烂掉。”

    “是,奴婢遵命。”青若站起身,打开门离去。秦南歌靠在椅背上,静静思索着。

    秦父的信上只说,爱女离家将近数十载,已到了豆蔻花华的年纪,不可在寺庙里蹉跎了光阴,若是身体已经将养甚好,那便启程回京吧,家中已为她安排了接风酒宴,迎她秦府嫡女回家。

    家?呵,秦南歌冷笑出声,这个秦家大小姐若是真的得宠,她的父亲怎么会让一个姨娘来打发她?若是真的得宠,怎会在这八年间没有露过一面,若是真的得宠,每年生辰怎么不见他派人送来生辰礼物。虽然什么事情都由府中二姨娘打理,看似对她不曾忘怀,每年都派人前来慰问,可这亲情啊,瞧着太过淡漠了。

    不过那又如何,京城,她不想去,但总也要去的,原主不能这么白白的死了,什么贼寇抢劫,不过是个说法罢了,事后她的财物可一点都没有丢,这件事情她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线索,也许,答案会在京城。

    况且,现在外面那帮官差可是在满世界地找她,去京城,也能暂时避避风头。

    亥时,青雀回来了,进门就向秦南歌汇报“小姐,村里的孩子都回去了,有两个孩子感染了风寒,其他孩子都受了点惊吓,已经请了大夫看过,大夫说没有大碍。”

    “官府的人怎么说?”

    秦南歌白天睡得很饱,这会儿人很精神。

    “当天夜里在官府的人到来之前,我们的人就全都撤了,事后虽对孩子们询问了一番,但他们都摇头只说不知道,官府也并不想把这功劳往外推,草草安抚了众人就回了衙门。在那之前我已经跟村长说过,是您找了认识的朋友帮的忙,并让他不要声张。”

    秦南歌点头,乌头村后山的那条小溪里,种植了她所需要的何尾须,成熟的何尾须叶子状如一条鲤鱼的尾巴,有清晰的纹路,且只有在那片溪水之中才能存活,她没有办法移植到别地,而且就算把溪水装走一部分,那也需要经常换水,种植率不高,不如就在这溪水里养着,让这里的村民替她看着,她付给他们工钱,虽不曾签署任何契约,但村里人都不约而同地把她认作了半个主子。

    偶有下山的时候,她会亲自过来查看,顺便给村里的人看看病,送点家用吃食,所以大家对她都特别热情。这回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是来不及再去了。

    “休息一晚,明早准备出发进京。”秦南歌吩咐,青雀答是,转身退下。

    月朗星稀,凌乱的脚步声在枝叶婆娑的一片树林里,嗦嗦作响,一群黑衣人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砍下身后追来的东西。只听一道诡异的笛声响起,一群闪着红色微光的飞虫,正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飞来。

    自从他们进入这个树林开始,便被这群从未见过的虫子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