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耳机摘下来,可以开始了。”奈娃吩咐完转身走上主圣坛。

    医护人员们轻手轻脚摘了塞住伤员耳朵的耳机,和几个轻伤佣兵一起远远退开到墙边,安静肃穆的脸上隐隐有一丝狂热涌动。

    随着中提琴悠扬奏响,钢琴和圆号先后踩点进入,《徜徉花间回旋曲》轻缓幽静的前奏缓缓奏响。

    奈娃背靠花窗,笼罩在背光阴影之中的面容模糊不清。

    不知何时她已伴着乐曲轻哼吟唱起来,温柔干净的嗓音如气流,仿佛带着花香潜入耳中,歌声虚虚实实,气息与共鸣交替游曳,乐句与吟唱完美融合,随着回旋曲曲式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脑海中渐渐营造出原野、清风以及花间蝶舞的美好幻像。

    教堂中殿有高耸的穹顶,恢弘的建筑结构使得歌声不断回荡,产生的混响效果好比绕梁三日,不是圣音胜似圣音。

    钢琴就在花窗下离奈娃不远,在这个混响超绝的空间,尤金本是乐感灵敏的人,又是最易受到冲击的近距离范围,某个刹那他真的沉浸在美妙歌声中,灵活手指竟忘了弹奏音符。

    几乎是钢琴停的一瞬,尤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补救及时地把音符接续上。

    三个学徒眼帘低垂,或沉醉演奏,或轻声合唱;担架上的伤员不再痛苦挣扎,打了镇定剂般进入安眠状态;而远远站在门边墙角的其余人士也闭着眼,神色沉醉。

    眼角余光落在主圣坛上,奈娃仿佛沐浴圣光的神父,又仿佛释放光辉的天使,温柔干净的歌声萦绕耳旁,用强大共情力感染了在场的人。

    所有杂念被祛除,所有痛苦焦躁远离,精神世界获得了长久持续的温柔安抚。

    这就是游吟诗人的安抚魔力,一种通过歌声将精神力向外释放进行安抚的魔法,被主要应用于平复元武系战士的发作,也叫安抚吟唱。

    好歹看了两晚上书,尤金大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面上不动声色,不断闪动的眼波却悄悄暴露出内心的极大震撼。

    尤金的心绪剧烈波动,他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受,直到现在清醒着聆听,他的心神仍不断受到歌声的沉浸式吸引,这就是安抚魔力。

    奈娃强大的精神力没有给人丝毫压迫,只是好像凭空生出许多柔软触手,一下一下抚摸着脑袋,如母亲般温柔亲切,又似一遍遍轻拍背脊,安抚了人们狂躁的神经,驱散人们深藏内心的恐惧和精神阴霾。

    哪怕是曾经的天王,也从未感受过这般神奇的魔法,真正在经历净化和提炼。

    十分钟时长的曲子结束,奈娃从主圣坛走下来,对身后的学徒们说:“做得很好,半小时后准备第二遍吟唱。”

    伤员们都睡着了,如梦初醒的医护人员陆续回到担架旁处理伤患,无影军团的鲨鱼副队长在门口远远敬礼后离开。

    尤金迎上前,发现奈娃的面色有些疲惫,“奈娃女士,很抱歉,我刚才失误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处理得很好。”奈娃眨了眨眼,“是不是有点紧张,第一次听吟唱现场吗?”

    尤金没有否认,“很有意思,这是我听过最震撼的现场。”

    一个第一次听的人说出“最好”的评价,奈娃只当做没有参照物作比较的结论,哪怕尤金满脸真诚,奈娃也只是微笑接受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