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

    冬葵看见只穿着一件连体病号服自己,听话的走进了那个漆黑的房间。房间里很冷,空荡荡的,没有灯也没有摆件,厚重的隔离门一关,就只剩下安装在四角摄像头指示灯发出微弱红光。

    她发觉自己似乎有着两种视角,既身处在密闭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又透过红外线摄像头以观测者的角度,看着在屋里瑟瑟发抖的自己。

    哔——

    很刺耳的一声响。

    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冬葵可以听见空气震动的嗡嗡声。她的身体像是预知到了不远的未来,脱力的蜷缩在墙角,绝望地抱住了双膝。

    嗡嗡声越来越大,震慑着脑仁,呼吸也因此变得困难了起来。大脑明明因为缺氧而发出了饥渴的哀嚎,胸口却胀得疼,也不知道装在肺泡中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很快,这种胀痛就蔓延到了全身,从胃肠道到骨骼肌肉再到每一个细胞。

    她的意识随着那两种视角,切割成了两半。一个意识揪着胸口衣襟,张大嘴发出“额额”声,疼得满地打滚。另一个却冷漠的观看着这一切,甚至还在饶有兴趣地记录着自己不断流逝的生命体征。

    和打气过猛的皮球一样,最先被撑出来的,是一双圆滚滚血淋淋的眼珠。她只听到“噗”的一声,眼眶的压力就猛然减轻了。两颗水珠子在地面弹了几下,然后,“嗤——”,炸裂成血雾。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发出了很难听的痛吟,可那声音却被接二连三的“噗——嗤——噗——嗤——”覆盖。

    先是从没有骨骼覆盖的腹腔,然后是四肢,是胸腔。她如同那游乐园小丑们用气球吹失败的五彩小人,身体部件挨个爆破。

    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好像在地上滚了很远,但滚动的速度与距离对于一个不规则形的人体来说,又太快、太顺畅了些。她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也不用想通,因为另一个视角已经告诉她,那滚在地上坚持到了最后的,只剩由最坚硬的颅骨所保护的脑袋。

    咔嚓——

    她听见了颅骨破裂的声音。

    下一秒,红外线下根本分不清到底是红色还是黄色的液体,盖住了摄像头的眼。

    漫长的痛苦,戛然而止。

    ……

    冬葵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开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像个破风箱。

    柔和的灯光照亮冰冷的夜,冬葵却只觉得眼睛疼得慌。她把手臂盖在额头上,却碰了一胳膊的湿。她有些愣愣的把手臂举到半空,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然后捻着两根指头,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水,是湿的,不过,只是透明的冷汗,不是红色。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