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用客气,她吃不了那么多。”沈耀灵说。

    罗可唯纠结了半天,觉得继续推辞的话有些不太礼貌,只能硬着头皮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但两人又实在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大部分时间都十分沉默,有那么一会儿气氛简直凝滞了。直到乐晞晨跑回来,两人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三人一道吃完早餐,乐晞和罗可唯结伴出门上班。乐晞故意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出门前偷偷跟沈耀灵亲吻告别。不料罗可唯恰好转过身来要跟她说话,猝不及防地又被喂了一嘴狗粮。

    她连忙回过头去,快步走去了电梯间。这两人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恩爱戏码,她差不多也快习惯了。只是,偶尔她也会想起顾天朗。从他上次来澳门时那么紧张乐晞,以及时不时旁敲侧击向她询问乐晞近况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位顾台长对乐晞绝对不只是下属或朋友的情谊那么简单。她有一点想告诉他乐晞已经跟沈耀灵交往的事,但又总是欲言又止。首先,栏目组里的其他人虽然会当面调侃乐晞和沈耀灵,背后却都默契地对两人的事闭口不谈。虽说乐晞不像是会搞职场暴力那一套的人,但为了自己的职业发展,低调做人总没有错。况且,尽管顾天朗偶尔会跟她交流几句,但两人之间依旧隔着好几个级别,也远远算不得朋友,主动跟高层领导嚼舌根难免有溜须拍马的嫌疑,思来想去总归不大妥当。因而,她犹豫之下,最终还是像其他同事一样,将乐晞和沈耀灵的事埋在了心里。

    另一边,乐晞也察觉到了罗可唯的不自在,再加上她们的公寓又小又乱,她担心有洁癖的男友会住不惯,索性就搬去酒店跟他一起住了。起初她还担心过早同居会生出很多摩擦和争执,不想两人一起生活后竟越发的如胶似漆。沈耀灵深知这段感情有多么来之不易,因而对女友极度包容宠爱至极,生生将她宠成了小女孩。而他身上那些不曾被注意到的闪闪发光的小细节,在乐晞眼中也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了。

    在他之前,乐晞从未对一个男人如此心动过。虽然他已是三十岁中段,但由于饮食节制,又常年运动,因而依然保持着健美得体的身材,再加上肩宽腿长、品味不俗,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他围着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的样子,刚刚从酒店健身房回来时满脸汗水的样子,他刮胡子的样子,穿西装的样子,系上衬衫袖扣的样子,都叫她心跳不已。从前她只觉得他是个温柔的、处处照顾她的大哥哥,从没有发现他竟如此迷人,难怪午间组那帮女人个个都对他花痴。

    有一天,她提前下班回来,见他正在书桌前开视频会议,便悄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起了圆桌方案,然而只看了两行就忍不住抬头去瞟他。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终究无法集中注意力,索性丢下方案,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男友工作。他与同事以及项目方讨论的是时下一个热门的跨国并购案,她曾在财经媒体的头条新闻中看到过那个案子。她见他中英文切换自如,偶尔还夹着一两句法文,语气沉稳专业又权威,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唇角不觉露出笑容。

    沈耀灵察觉到女友在看自己,对她微笑了一下,一边盯着会议,一边抽出一张便签,写了句“What?”向她举了起来。

    乐晞抿嘴一笑,拿过圆桌方案,在背面回了句“你好帅”举在手里。

    沈耀灵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开完了视频会议,走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在两人之间飘荡。

    “你好好闻啊。”乐晞翻身跨坐在他的腿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沈耀灵温柔地环上她的腰肢,深情地望着她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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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鳌论坛很快开幕,乐晞的圆桌访谈大获成功,再度得到了全台上下及业内人士的广泛赞誉。结束了博鳌报道后,她特地在海南多留了几日,与沈耀灵尽情地享受二人时光。也许是有了爱情的滋润,她每天都容光焕发,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动人。

    与此同时,在频道的推荐下,《现场直击》申报了某个重量级电视节的新媒体类奖项,她也不出所料地被这一年的电视传媒风云人物大奖提名。她终于能够以一种完美的方式踏上归途。

    一个晴空万里的星期六,她剪掉了长发,收好行装,带上了猫,与爱人一起离开了澳门。

    首都机场的到达大厅里,顾天朗带着墨镜站在人群中,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等待乐晞的归来。大约半小时后,他思念了整整一年的那个身影终于从远处的转角走出。她已不是一年前长发飘飘的样子,却比那时更加的明朗自信,微卷的短发垂在肩头,清爽干练中又带着些妩媚,依旧像从前一样让他怦然心动。顾天朗微笑着抬手向她挥舞,手臂却停留在半空中——

    她向着人群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身后的人嫣然一笑,沈耀灵随即推着行李车出现在转角。乐晞走上前去,想要帮他一起推,却被沈耀灵拦了下来。随后,他又牵着她的手说了句什么,想来应该是担心她刚刚痊愈的手臂。乐晞点了点头,亲昵地挽上他的胳膊,两人爱意满满地看着彼此,沈耀灵宠溺地低头亲了她一下。顾天朗顿时僵在了原地。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对那些迟迟没有回复的信息和敷衍含糊的语气恍然大悟。但他似乎连悲愤不甘的资格都没有。一年前,他一手造成两人的误会,破坏了他们的感情,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河流与河流总会流归一处,有情人历尽艰难定能终成眷属。而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反面角色罢了。

    顾天朗自嘲地笑了笑,将手里的花扔进垃圾桶,转身朝人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