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婆子动作顿住,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门外,乐仪提着裙子急匆匆跑进院子,背着日光,几乎用跳的越过门槛,拂柳在她身后紧赶慢赶。

    “母亲今日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她扶着门框,喘息尚未平定便对乐夫人挤出一个笑来,“正好今天起了一坛桂花酒,母亲尝尝,酿了五年呢。”对丫鬟使了个眼色,斥道:“还不快给母亲奉茶,怎么连个座都不知道请母亲坐。”

    “冤家,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亲?你若是心里有我,怎么会把玉露丸给这畜生用?”乐夫人这次显然不会被她轻易糊弄过去,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狐狸,转头恨声吩咐婆子,“给我打!打死它!”

    狐狸看着那根木棍,眼中凶光毕露,在它暴起伤人之前,一个人影闪到它和棍棒中间。

    野兽绝不会将后背露给旁人,这个角度它可以轻易夺她性命。她是不是蠢透了,竟然敢信任一条狐狸?连它都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然而婆子和狐狸都因骤然收力而险些受伤。

    乐仪夹在二者之间对此浑然不知,她迎着母亲愤怒的目光,轻声说:“母亲,狐狸是我执意救的,玉露丸是我喂它吃的。它不过是一只混混沌沌的狐狸而已,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打打我。”

    “你当我舍不得打你。”乐太太正在气头上,听了她的话怒火见风就长,“二百两银子一丸药你说给它用就给它用,那可是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你救只畜生你怎么想的?”

    “娘,”乐仪过去拉乐夫人的手臂,被一把甩开也不恼,笑眯眯地拉着长音说:“每年往各处寺院花银子就得上千两,咱们二百两银子救一条性命,多值呀。我多酿几缸酒就有了。”

    乐夫人闻言怒意更盛,“这能一样吗?你怎么敢把它跟佛祖相提并论。”

    “我不是把它跟佛祖相提并论……”

    “你就是!你还顶嘴。它一只狐狸,那可是二百两银子。”

    您一年被江湖骗子骗的“功德钱”就不止二百两了,乐仪腹诽。当然,她没胆量把这话顶回去,她若是敢在求神拜佛上反驳,乐夫人必然要从她小时候如何不听话开始数落,她不想听。

    于是认错,“女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气。我人小见识短,若是哪里说的做的不对还要您教导。只求您万万不要气着自己,否则女儿百死莫赎。”

    乐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但总比方才喊打喊杀得要强。

    乐仪神色微松,正要转过话茬儿说母亲好话的时候,从她进门之后一直躲在乐夫人身后沉默的成嬷嬷突然出声了,“夫人做事也都是为了小姐考虑,若是小姐真能体谅夫人一片慈心,就即刻打死这畜生吧,若不然夫人日日夜夜都为着小姐悬心。”

    有的人她就是无风能起三尺浪,唯恐天下不乱。上回她半夜开窗故意让狐狸受寒的事情被乐仪私下说给乐员外听了,她当管事的儿子因此被调了次等的差事,乐仪心中纳闷,怎么她还没记住教训呢?

    眼见着母亲面露赞同,点头,乐仪笑了一下,“平心而论,女儿也舍不得喂它玉露丸,但是它伤情因女儿才严重的,”她意有所指地说:“说到底,若不是有人开窗害他发热,女儿也不至于用玉露丸为它续命。”

    她话对着乐夫人讲,眼睛却紧紧盯着成嬷嬷,成嬷嬷目光躲闪,不敢吭声了。

    这个理由一出,乐夫人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乐仪抓住机会,赶紧摇着母亲手臂撒娇,“就这一回,好歹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最后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