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孩儿脸。方才还艳阳高照,不过转瞬之间便乌云四起。

    李记绸缎铺,三五位官眷模样的人,由丫头陪着挑选布匹,另一头,一位货商装扮的青年男子,直勾勾盯着热情招待的李掌柜,惹得在场之人频频侧目。

    世风日下啊。

    终于几位官眷拉着丫头飞也似地跑开了,留下李掌柜长揖到底,“这位公子,不知有何指教。”

    货商凑到李掌柜耳旁,低声道:“三尺蜀锦,三尺半云锦,再来一匹秋香色缎子。”

    李掌柜长揖的身子还未起来,即刻揖得更低了。

    终于来了。

    原来,打从冬雪被丢出去做了试探之后,不管李记绸缎铺,还是州西瓦子,凡是十三卫手下的据点,可都等着呢。

    等着见见这位困了公子月余之人。

    半个时辰之后,李掌柜在连通内堂的廊道上等到了来人,翰林院编修王硕,半炷□□夫后又等到了杨玠。

    招呼二人在四方天井之下宽座,上来茶水,便连同货商一道,在廊道上守着。

    王硕和杨玠二人相对而坐的四方天井,乃是之前秋合来此,听见春娘子说杨玠胡话的地方。

    四下暗暗无光,天穹之光从四四方方之地投射下来,照在二人头顶,越发显得四下空无,仿若天地之间仅此二人。

    闲话几句,王硕单刀直入,“杨侍卫可还记得冬雪姑娘。”

    虽是在问话,可言语神情哪里是问话模样。

    杨玠听得明白,这是王硕在露底,冬雪在他手上。

    “不知王翰林为何对我公主府之事如此上心。”

    若是在兴国寺那夜,王硕听见这样的话,还有几分气性,可眼下却是什么也没有。

    只是看了杨玠好几眼,而后很是平静说道:“杨侍卫不必如此关照于我。此前在兴国寺,以及大殿之上的弹劾之举,多有得罪,”说道此处,起身朝杨玠行礼,“还望杨侍卫且饶恕则个。”

    这一记礼行得,杨玠险些捏碎手中的杯盏,不经意间深吸一口气,方才平稳回:“王翰林这是作何,我杨玠向来不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无需如此才是。”

    这看似情敌的二人居然开始有说有笑,颇为相得。

    好生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