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淓还在那里琢磨,等宣城解禁了,必要想想有什么办法搞到更多、质地更好的油才行,到时候去蔡二和于三娘那个村子看看,有没有可能多养一些猪,又能杀了吃,又能多弄油。

    如今从益和堂回来,她看着那一架子一架子的肥皂,不由得有些恼恨身边每天都围绕着这许多人,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拿不出来,真是好烦人呀!

    别的做不成,有些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比如给在前线工作的益和堂的大夫、伙计们做一些护理衣帽和口罩手套。

    程云淓没怎么犹豫,立刻让阿竹阿羽去把家里白色的麻布都找出来,没有的话去买几匹,若有吸水力强些又柔软的做巾子的那种经纬度略稀的布,也买上一些来。

    然后她跑去后罩房找了擅长剪裁的罗大娘,把刚画好的图纸拿给她看,那是一件背后开口的护理衣和护理帽,还有挂耳口罩。

    罗大娘瞟了一眼图纸,觉得并不算难,应该能够很快做好。她拿手比了比尺寸,便裁了几个手术衣的前后片出来。

    那夜程家小院灯火辉煌,一夜未眠,女人们齐上阵,连月娘也揉着眼睛缝了好多的衣带、系带。倒是总指挥程云淓同学特别的没出息,在别人忙得团团转的时候,自己头一点一点的,没多久便睡着了。

    等早上程云淓打着哈欠醒过来,女人们竟然已经做好了十多件的护理服和配套的护理帽,还有一些挂耳口罩,用肥皂洗了,正红着眼睛蒙在炭盆的薰笼上烘干,叠好了放在案几上。

    “我太惭愧了。”程云淓红着脸说道,“布置了繁重的工作却让别人通宵加班来做,简直就是万恶的剥削阶级。”

    罗大娘坐在榻上,后腰垫着厚厚的被子和隐枕支撑着,手里还在不停飞针走线,做着最后一个口罩,咬掉线头后,细声安慰说道:“二娘子还小呢,自然是要多睡觉才好。”

    程云淓非常惭愧,趁着大家都在忙碌,跑去厨房指挥王小五和杨大郎一起做了朝食,然后让家里的女人们都好好睡觉好好休息,自己叫了杨大郎和王小五,陪着将那十二件护理服、护理帽,二十五件挂耳口罩送去了益和堂,还留了两套让柳三偷偷送去祁大夫那里,看看他用不用得到。

    今天正好金二留在益和堂准备要用的药材,一见程二娘带着人过来,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打招呼:“程二娘,又带什么稀奇的好物事来了?”

    “金二小兄......弟好,”程云淓笑眯眯地说道,“儿昨日来的时候,看到小陈大夫和吴大夫回医馆取药材,身上衣服又是泥又是血点子。那么多伤病员都需要大夫们和师兄弟们照看,哪里来得及换衣裤,便拿了麻布做了手术......不是,做了护理工作服,想着工作的时候穿在袄子外面,弄脏了便脱下来换一件,又干净又卫生,保护自家还不会让伤病员二次感染。金二小兄你看看,合不合适。”

    说着便拿了一套护理衣,让王小五拿着给金二演示了一遍怎么穿脱。金二睁大了眼睛非常的好奇,尤其对袖口上的橡皮筋看了又看,还想去摸一摸为什么会伸缩,却被王小五瞪了一眼,赶紧把护理衣收好了。

    “二娘子说了,要保持干净卫生,不可弄脏了。”王小五瞪着金二手上脏了吧唧的药材残渣,嫌弃地说道。

    “哦哦!”金二赶紧把手往衣衫下摆上擦擦,又想着程二娘时时提倡的洗手、消毒、讲卫生,这个动作可一点都不“卫生”,于是扎撒着两手傻笑起来,对着程云淓说道:“还是程二娘有心!昨日师父救治一名伤兵,被喷的满身满脸的血,嘴里都是。俞大夫还被抓破了手背,肿了老高的。这护......护理服,还有这口罩,来得正是时候!”

    “时间有限,儿家只赶出来十来套,这两件小号的是给小陈大夫的。”程云淓咬咬牙,又从披风下便戏法一般变出两个小包袱,打开一个给金二看,里面厚厚的一叠薄如蝉翼的透明的东西,让金二惊奇地长大了嘴:“这是......这是......”

    “这是医用手套。”程云淓说道,“这个蓝花花包袱里是男款,这个粉花花包袱里是女款。金二小兄请带给陈大夫和小陈大夫,工作的时候戴起来。保护好自家才能救治更多的伤病。”

    金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手套,嘴里连连惊叹,只恨自己刚才怎么没洗手,不能立时将手套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番了。别的小学徒也夹着扫帚跑过来,围着手套“哇哇”大叫起来。

    程云淓连忙把手套又用包袱皮包好,交给了王小五,对金二说:“让小五兄将护理衣和手套跟你们的药材一起送到伤兵营去罢。”转头来对王小五说道,“小五兄,你过去看看益和堂还需要多少护理衣和口罩,做一个统计,咱家看看能否对守城做一点点微小的贡献。”

    王小五听得这话,立刻将护理衣和口罩的包袱都背在身上,手套的两个小包袱则揣进怀里,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金二他们三尺远,唯恐包袱里的物品被他们看了摸了便“不卫生”了。那前胸后背都鼓囊囊的样子,把程云淓逗得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