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村的路已然算好的。因为是小集,几年前里正带着人狠修了一次,平整了许多。”齐师兄给程云淓两只虎口上各扎了一针治晕吐,觉得非常抱歉地说道。

    程云淓趴在车里,僵硬地举着两只小手,半天才嗝了一嗝,咽了胃里翻起的黄水,说道:“儿老家有句至理名言。”

    “甚?”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种好庄稼多养猪。”

    齐师兄听了,觉得非常有道理,想了想,说道:“是了,儿家坡子村出村的路更难走,还要爬一阵子陡坡,趟过一条小河才行,难怪那般的穷。”

    一路颠簸着进了上林村,杨大郎将车停在章屠户家门口。程云淓缓了一会儿才从车上跳下来,环顾了一下十里八乡据说还算是富裕的上林村,看着也是破破烂烂的,不必三家村强多少,还没大王村的猎户家好呢。四周都是低矮简陋的黄泥房,连个瓦片屋顶都很少,那夯土墙坑洼不平的,有的还留着草籽痕迹。也就是这大西北雨水少,不然的话,连下几天的大雨,怕是这墙都得要塌了。

    章屠户家还算是比较好,那夯土的墙下还压了一圈的陶土砖和山上采来的石头地基,院子里有茅草顶的土房,也建了砖瓦顶的新房。

    “章大郎,城里有贵人来看豕羊哟!”齐师兄在外面喊着。

    没一会儿,那章屠户便围着大围裙跑了出来,疑惑地看着这一群人。

    杨大郎跨了一步,叉手笑道:“章大郎,某姓杨,是敦煌城里做食肆生意的,在城里城外收豕板油和羊板油。齐小郎说你家豕和羊养的好,某便来看看。”

    章屠户看了看齐师兄,倒是认识的,知道他是隔壁村最有出席的那个穷小子,进了城在医馆里做学徒,便侧身将几位让进了院子,顺便一瞪眼,把门口围着的一群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看热闹小孩们赶走。

    “这还未到新年,各家都未杀豕,羊倒是杀了不少,羊板油有一些,杨郎君请进来看看。”章屠户说道,一边把几个人引去剁肉铺子,那里挂了半架新杀的猪和杀好的羊,程云淓一眼瞧见一个羊头连着血皮放在一边,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自己,吓得哇哇大叫,赶紧闭着眼睛躲到宋娘子身后。

    雾草还是不行!肉是要吃的,头是不敢看的,吓死个爹了!

    杨大郎赶紧跑出来看他家二娘子,“怎的了怎的了?”一连声地问道。

    “无事无事,就是不敢看。”程云淓被宋娘子忍着笑护着走出去,有气无力地说道:“儿先去看看活的,死的真不敢看。”

    杨大郎看了看四周,应该是无有危险,便让宋娘子好生护着他家二娘,自家回身去铺子里看板油,琢磨着顺便再给小陈大夫家买半扇豕和一只羊回去。二娘子爱吃肉肉,而他现在开着素食肆,又不能见荤腥,买给小陈大夫家让她家厨娘做了便是了。

    程云淓惊魂未定,拉着宋娘子在章屠户的娘子陪同下,多走了些路,去了后面的牲畜棚。那牲畜棚搭在坡下,省的气味太难闻熏到住家。刚走过去,就看得一头黑色带着獠牙的大猪嘭冲了过来,一口咬到了栅栏上,吓了程云淓一跳。

    “怎的?这是野猪吗?”她可没见过这种架势,慌慌张张地问道。

    然后就听到一片嘈杂声,栅栏里猪飞猪跳猪乱嚎,再一看,竟是一场猪类车戏,活生生上演在栅栏里。

    宋娘子“哎呀”一声,赶紧捂住小娘子的眼睛,把她往后拦,自家也红了脸,恼怒地瞪了屠户娘子一眼。

    屠户娘子也有些尴尬,拾起一根大劈材在栅栏上猛敲了一阵,跟着自家大郎一起大声吆喝,将那几头发情的猪都骂了一顿。

    程云淓扒拉开宋娘子的手,伸着脖子看了看,栅栏里的猪都翻着獠牙,又脏又黑,毛发刚硬,状若野猪,却是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