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州、庭州均是秦征带兵打下来的,长平侯却让秦佩坐收渔利,没见过这么偏心的阿耶!”程云淓愤愤说道,“余吾气候如此恶劣,又孤悬极北,孤立无援,他就这般想让自家儿子,还是嫡子,战死沙场吗?难怪秦家仆从、下属一个一个墙头草般倒向秦佩,呸!”

    春山先生与萧纪无语。程小娘子虽然言辞不太“文明”,但说得也没错,秦候爷的偏心从长安传到安西的街头巷尾,谁人不知?但偏心到如此地步,也确实少见。

    隔了一会,萧纪开口安慰程云淓,说道:“也可这般想,若秦小将军在余吾取得大捷,那战功便更为煊赫,便是候爷再宠秦九郎,也是不能了。”

    “战功什么的,若是人没了,要它何用?”程云淓闷闷不乐地说道。

    一席长谈,到午后才结束,却并未能使得程云淓放的下心来。以致于再三拜谢春山先生之后,萧纪带着她参观书院,她都提不起兴趣。回去的路上她坐在马车里,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马车顶,一路无言,把没有听到谈话的阿羽担忧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程云淓前世的出生在一个非常有爱的家庭中,爸爸妈妈哥哥嫂子,都很爱她。穿越重生之后,虽然耶娘都没了,却都是为了掩护她和皓皓而死的。在原主的记忆中,生活即便特别穷苦,没吃的没喝的,耶娘对她和弟妹都非常的疼爱。所以,即便前世的现代社会里她曾在网络上、社交平台上看到过许多有关不称职爹妈的新闻,却还是难以理解,为什么秦征这么出色的少年会爹不亲娘不爱?古人不是特别看重“嫡子”吗?为何秦候爷喜爱秦佩的程度远远超过秦征?

    萧纪看到她如此的怏怏不乐,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待到车停至程家小院门口,萧纪准备告别的时候,程云淓又鼓足勇气唤住他,给他深深行了一个礼,说道:“十郎阿兄,今日多谢你的帮忙,让春山先生屈尊与儿讲了那许多事情,儿茅塞顿开。”

    萧纪半避开她的行礼,微微一笑说道:“程小娘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唤儿阿淓吧。”程云淓仰着小脸,一咬牙,决定还是把脸皮厚起来,说道,“儿虽然来敦煌半年了,但儿自小在农村中长大,没什么见识,也不认得什么人。”

    萧纪差不多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笑,心想:这还没什么见识啊?才不到九岁就能与春山先生侃侃而谈,再有点见识不得上天呀?看着小女童红了脸,虽为难,却还是努力将恳求的话说出来,萧纪也并不觉得太意外。

    “......儿是想,问问十郎阿兄,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到前线。秦征与儿姐弟妹几人相扶相携才安全逃出双石镇,就如一家人一般,如今得知秦征去了余吾,实在惦念......”程云淓的声音越说越低,不由得低下头对起了手指。她不习惯求人帮忙,何况是这样的让人为难的事情,可她又真不知到哪里去求助了。已经够麻烦萧纪了,他自己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家世也平常,哪有那么深厚的背景能跟秦征联系上呢?

    再说,联系上又能怎样?自己不在他身边,也不可能丢下弟妹和这边一大家子跑过去给他供应吃穿住用、随时提供暖宝宝。就算自己在秦征军中又能怎样?手无缚鸡之力,行军也跑不动,打起仗来分分钟便被nen死了......

    “唉,算了......是儿要求过分了......”程云淓抬头勉强一笑,说道。

    “无事。”萧纪微微一笑,踌躇半刻,慢慢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啥?”程云淓眼睛一亮,猛地抬头,满怀希望地看着那少年,心里又不敢太过期待,讷讷地说道:“如果太过麻烦......”

    萧纪看了看四周,他们正站在程家小院的门口,虽然这条街比较清净,没什么多余的口舌,却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程云淓脑袋向日葵一般地跟着他转了一圈,直到开门来迎她的罗大娘看出来,过来请,她才想起这茬,赶紧将萧纪让进院内,一路带向正厅,边走边连连道歉。

    “具体方式某还需斟酌,”萧纪思忖着说道,“只是,某知上骑都尉卢昭卢三郎是秦小将军的师兄。去年曾流传出秦小将军殒命伏龙山中栈道的消息,卢都尉带兵长途奔袭伏龙山北麓西突厥部,为秦小将军复仇,足以可见二人关系深厚。卢都尉目前驻军西州,离沙洲不过十几二十日路程。某思忖,若想探知秦小将军的消息,只有与卢都尉取得联系。”

    “哦哦!”程云淓睁大眼睛连连点头,转念又想,愁道:“可是,儿也不认识卢都尉呀。若丢下这一大家子去西州找他的话......”

    “那倒,不必这般麻烦。”萧纪说道。

    “十郎阿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程云淓问道。

    “某倒有些想法。”萧纪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