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睚眦是妖族,在黑暗中的视野比人类更清、更远。他趴在距离小屋六十余丈的一座稍高的三层小楼房脊上,目睹萧天河推门走进了小屋。

    作为北堂家族的都城王府,这座北堂苑出乎意料的清冷。放眼望去,整座苑中竟没有几座房屋亮着灯。“是没有人,还是……”敖睚眦此时已经刻意压制了妖力,以免被人觉察。可寂静古怪的氛围总让他心怀一丝不安。

    他死死盯着那间亮着灯光的小屋,静等着萧天河的号令。按照之前的约定,如果萧天河顺利交换到人质,则悄然撤退。如果情形不对,萧天河则会以拍桌为号,届时敖睚眦会和楚元晖从两个方向夹击魔主。

    晚风清凉,敖睚眦的手心却汗漉漉的。其实经历过生死攸关的大战之后,他对强敌并无畏惧。只是这次情形不同,兄弟们都已身陨,他非常想飞升到禹馀界去见一见父亲敖天波。父亲在九兄弟出生之前就早已升入了禹馀界,而母亲有了身孕后便暂停了修炼,怀胎九百九十九年零九十九日,终于诞下兄弟九人,可正是由于分娩时的痛楚,匿身于琴雪大江的蛟母忍不住现出了原形,翻腾起波涛,引来了修仙者的攻击。身体虚弱的蛟母不堪御敌,只得先将兄弟九人送到江底泥窝中藏了起来,自己则浮出水面大肆搅动江水引开了敌人,引起江畔洪涝,最终被赶来的太清剑仙一剑斩去了头颅。

    九兄弟刚出生时和一般的小蛇无异,灵智尚未成熟的他们根本不知父母是谁,但母亲和蔼的话音却时刻深深印在九人的脑海之中。出于对异类本能的恐惧,九兄弟自始至终都窝藏在江底淤泥之中,可蛟母被修仙者们攻击得遍体鳞伤、最后又被削去头颅的凄惨情景却从头至尾被他们看在眼中。待得灵智逐渐成熟,九兄弟这才明白了当初发生的一切。

    修炼了不知多少年的蛟母自然知道人类才是青龙大陆的统治者,目睹了仙魔大战的她也深知修仙者实力的恐怖,于是她消耗了部分妖力将期盼封存在九个孩子的脑中。随着九兄弟开启灵智,蛟母留下的话语记忆重新被唤起“孩子们,不要替娘亲报仇,好好修炼至飞升,去找你们的父亲,他叫敖天波。”

    她所指的这条修炼飞升之道,是最适合九兄弟的。可目睹母亲丧生的经过已经在九人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们没有遵循蛟母临终的嘱托,而是决定在飞升之前向修仙者们复仇。

    可怜,实力高强的兄弟九人最终还是栽在了绝世仙剑的威能之下,残活下的敖睚眦根本没想到在时隔多年之后,竟然还有峰回路转的机缘。“重获新生”的他已经看开了,在有绝世仙剑庇佑的青龙大陆,想要颠覆修仙界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的目光终于依照母亲的遗愿,望向了禹馀界。而这一战,则是最后的考验。

    “咔嗒”一声,幽静的院落中突然冒出的声响惊得敖睚眦汗毛直竖,这不是自然的声音,而是人为的,是脚踏房瓦的声响。而且,这个诡异的声响,分明来自于身后数步。

    怪哉!以他的能力,竟然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可见来者的实力极强。可是,在最高只是大乘的北堂家族,除了魔主本人之外,还有谁能达到这等境界?

    来不及细想,敖睚眦双掌一拍屋脊,翻身腾起,同时召出炀骨长刀,奋力劈向身后。

    “仓啷”,长刀被一杆金色长枪架在了半空。

    借着亮光,敖睚眦看清了来者的相貌。

    日角珠庭满,

    曲眉如卧蚕。

    温玉两颊瘦,

    皓目似古潭。

    龙威飞燕颔,

    虎鬓挂虬髯。

    凛凛鸢肩阔,

    堂堂貌不凡。

    不得不承认,此人仪表非凡,气宇轩昂。他硬接敖睚眦腾身蓄力的猛斩,双臂竟然不曲半分,脚下却已蹬碎了屋顶的数层瓦片,双腿卡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