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言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傅家的别墅,开车回到自己现在住着的公寓。

    停车、熄火、开门、下车。

    直到鞋底再次踏在水泥的地面上,他才发觉自己的小腿都在发抖。

    这样一个结果于他而言,倒也不算意外。

    毕竟在傅时遇接手家里的公司后,从回家越来越晚,到夜不归宿,再到干脆搬回了别墅;这期间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约会也都充满了例行公事的敷衍。

    傅时遇总说自己忙,叫夏至言懂事,叫他体谅自己。

    扪心自问,夏至言觉得自己真是体谅过傅时遇的。

    本质上来说,傅时遇和失去父母前的他自己,都是一样的人,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甚至,傅时遇还有更为优渥的家庭。

    所以他真的明白这样的人在遭遇家庭剧变时,要多难才能适应肩膀上突然压下来的重量。

    就像当初傅时遇给他的那个拥抱一样,他一直在默默努力着,希望也能给傅时遇力量。

    但同样的付出却完全没有换来相同的感激。

    当初考大学选专业时,傅时遇搂着他的肩膀,让他选金融财会类专业,说毕业了就去公司帮忙,还说要把家里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他;可当他研究生毕业时,傅时遇的父亲已经病得很重了,傅时遇必须独自面对公司的一切,忙得焦头烂额。

    他试探性地跟傅时遇说起学校有意让他留下任教的事,傅时遇似乎早就忘了当初的约定,只盯着手里的文件,敷衍地“嗯”了一声。

    本来他也想替自己辩解两句,他无意傅家的财产和公司,只是想尽自己的努力帮帮傅时遇,但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也许傅时遇真的只是忘了自己当初说过什么,就像忘了他们说好毕业就要结婚一样。

    差不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夏至言慢慢发现,傅时遇好像真的变了。

    从当初忙得没有时间吃饭,傅时遇也要趁着上厕所的空档给他发一条消息;到他重感冒晕半夜晕倒在家被送去急救,院方打了十几个电话傅时遇都没有接,第二天也只淡淡回了句“昨晚有应酬”。

    傅时遇从前加完班回家,跟他总有说不完的话,不管是开心地分享今天吃了什么,还是抱怨公司的大事小情,累得说着说着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可在梦里也还抓着他的手。

    可到了最近这两年,就算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就算他努力地寻找话题,面对的也只是傅时遇“嗯嗯啊啊”的敷衍。

    傅时遇低头看着手机,好像永远有接不完的电话,回不完的邮件。

    夏至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当初那个阳光、温暖的大哥哥,一点点染上社会的市侩和商人的凉薄;而在傅时遇的口中,他也变成了那个矫情的事精,不懂事,也不成熟。

    可即便如此,就算互相折磨,他也以为自己会和傅时遇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