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邀来的贵眷们在参观完伯爵府后院后现下由着宋润莹带着往茶话会的地方去,各自带来的女使们缓步跟在两侧给自家的娘子撑着伞遮阳。

    宋润莹和江晚照两人十分聊得来,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现下两人有说有笑的并肩骈走,倒是显得有些冷落后边的女眷了。

    “妹妹可要当心了。”因着江晚照现下有孕在身,宋润莹不时提醒着她注意脚下。

    “方才见阿姊的花圃中植了不少的海棠,看起生长得很是好,想来素日里被经照的极佳吧?”江晚照挽着宋润莹的胳膊,歪着头笑问道。

    宋润莹现下着实能明白那些个风月话本中为何要描写到这美人可真是要借着光才能领略其间美感。江晚照生得一双潋滟的桃花美眸,阳光借着林荫的缝隙照在她哪欺霜赛雪的皮肤上,加之其莞尔一笑,万种温柔如那三月柳一般尽数汇到那双翦水秋瞳中。

    宋润莹这次开办这个茶话会本就想要投她所好,得求方便,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左不过是些微有红晕重瓣的白海棠。”旋即她垂着眸很是遗憾地叹息了下,“从前随着我家阿耶拜官去剑南道成都府在浣花溪住处曾植过些垂丝海棠和贴梗海棠。”她淡淡地笑了下,信手接过云玳递上来的一支花叶秀美的龙船花把玩,“我是个念旧的人,回长安的路上也将这两株树一齐带走了,那知...这长安城养人的风水却有些不养树。”

    “后来倒是又差遣人寻了些种子来种植,便是精心照料也是未逃脱相同的命运,往来几次也有些心力憔悴了。”

    宋润莹微微蹙起的眉心有些恹恹,江晚照温热净白的柔荑抚上了宋润莹的手,“若是能早些识得阿姊,兴许就不至于让阿姊伤心了。”江晚照祖籍剑南道人士,自小酷爱垂丝海棠,其夫君迟珩的院之以及英国公府在她嫁入后也根植了不少,且都被照料得极好。她开始分享自己料理海棠树的经验,不一会两人便聊到了海棠果制吃食果脯的趣事上。

    “没想到妹妹也好吃糖渍海棠。”

    江晚照微微点头,似乎想到了何幸福的事,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来,“若说这糖渍海棠和盐渍海棠,我家夫君可是个中好手,你可别看着他素日里那个严肃样子,其实啊...”

    听江晚照讲了不少的趣事,宋润莹心中不免窃笑。没想到啊!这在外如‘霸王’一般的迟少卿竟然在家被这个娇小美貌的媳妇管治得像...‘王八’!

    不一会,宋润莹设宴的地方便到了。此处已有不少女使在此忙碌,许是迎合这个赏花茶会,她们每个人的发髻上都别着各式的花朵,身上穿的衣服色系也与花色相同。

    忠勤伯爵府夫人吴氏出生百年书香世家,自小便好文雅,今朝瞧着这般诗意风雅的画面,不禁连连和身边带来的贴身女使夸赞。

    宋润莹开始招待各位女宾入座,将江晚照和吴氏安排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左右两侧。

    “从前日里也曾来过妹妹府中不少次,不过每次都是吃酒食饭后便匆匆离去,今儿个细细瞧了下四番,不免觉着,妹妹将这偌大的伯爵府管治得是极好的。且又未曾亏待自己所喜爱的。”吴氏四瞧了下这花团锦簇的院子以及宋润莹身后那株枝繁叶茂长势极好的梧桐树,“这株梧桐生得皮青如翠,叶缺如花,我一见便觉得赏心悦目,想来怕是株引凤树。”

    中书侍郎陈琛的嫡女饮着清口的茶笑吟吟地说道:“我瞧着也极为心悦,俗话不是说得好吗,‘家中有梧桐,不愁没凤凰’。瞧着夫人生得如此富贵,日后的福气定是不会少的。”她又提到风水,说自己也曾浅尝过一些有关风水玄学的古籍,“这前栽碧桐,后栽植翠竹本就是极好的格局了,方才我见有几笼菊花,若是待到了秋日,想来更是别有一番景致的。”

    “阿姊府中这把琴是百年梧桐木制成的焦尾琴吧。”她解释自己自幼通悉音韵,方才闻此奇绝琴音只觉是仙乐洗浊耳。

    宋润莹淡淡地笑了下,呷了口茶不语。陈家虽是朝中新贵,但其祖上可是往来西域的大商,世代积累下的财富无数,什么珍品没见过?只不过,宋润莹是没想到,别人这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接下来陈霁月的话倒是让众人始料未及,皆吸了口凉气。

    “其实之前我也未曾瞧见过焦尾琴,头一遭见到还是归卿用之弹凤求凰与我听。”陈霁月的脸上显出少女才有的娇羞来。

    归卿,显然是个男子的字。这个时候的字向来是关系亲昵才会此般称呼的,陈霁月这么一叫,倒是隐隐地含着暧昧了。

    宋润莹翻了翻腕间的羊脂白玉镯子,然后悄悄地抬起头来瞧向忠勤伯爵夫人,后者冲她挑了挑眉毛,一副想看热闹的样子。这全长安本只有两把焦尾琴,后由出生洛阳贵家的宋润莹嫁与沈复之后放置在嫁妆中带来,而另外两把的主人便是长安第一歌姬宋黛,是由圣人在花萼相辉楼亲赏的,剩下的那把便丛属于定北侯府世子陆元,是当初琴圣离开长安之际赠与他的。

    这归卿指得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各贵女一方在感叹陈霁月的勇气,另一边又在悄悄八卦这不贪凡尘的高冷少尹是怎么与这位除了才和材的女子生情愫的...不一会,她们便得了个统一的结论——陆元,脸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