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又不好开口,毕竟以贾蔷的“罪孽”,打死都不为过。

    幸好,贾珍叹息一声道:“大叔父,若如此,难免惹得族里物议……罢了,到底那个畜生没酿成大错,打就免了罢。先收回族里的房子,给蓉哥儿那些快要成亲的小叔叔们住。赶他出去,不准他以后再打国公府的名号行事。等到过年祭祖时,再削去他的族名,逐出家族便是。留他一命,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听说如此,贾政心里大为熨帖,只要能不出人命就好,他连声道:“如此方是家族长长久久之道,珍哥儿愈发老成了,快起来罢。”

    贾珍陪着笑脸,起身犹疑道:“只是若家族有人问起缘由来……”

    贾赦哼了声,道:“就说那畜生忤逆不孝!”

    站在后面的贾蓉闻言登时吸了口凉气,在这个连圣天子尚且要以孝治天下的世道里,一个“不孝”就已经能让人永无翻身之地,再加上“忤逆”大罪,真较起真儿来,忤逆大罪仅次于谋逆大罪,要施以“剥皮揎草”、“磨骨扬灰”之刑罚。

    哪怕贾家不官告,可这个名声流出去后,不管是真是假,谁还敢沾贾蔷的边儿?

    前程什么的都不必去提,不流放三千里都是好事,只问往后谁还敢嫁给贾蔷为妻?

    便是能够娶妻生子,也只会让妻儿蒙羞,无人愿与其子女结亲。

    这真正是可以做到赶尽杀绝的,让贾蔷饱受世间的羞辱和苦楚,步履维艰,活活被逼死。

    太狠毒了!

    贾政也觉得过了些,可犹豫了下,到底没再说话,毕竟他也要顾及贾蓉的脸面。

    贾蓉为贾氏一族未来的族长,他的妻子被一个混帐按下强行无礼之勾当,他这个做祖辈的三番两次替混帐求情,却是说不过去了……

    ……

    距离贾氏宗祠不过一墙之隔的荣府东北角,便是梨香院。

    梨香院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了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边。

    平日里,王夫人都是在这三间耳房内歇息。

    中间耳房内临窗有一大炕,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

    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筯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唾壶等物。

    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

    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贾政妻王夫人面慈目善,坐在东向椅子上,与她并坐的,是其胞亲姊妹薛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