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忖也是个有敛财手段的了,可一年到头来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一万两银子来。

    薛蟠倒也罢了,可一个贾蔷,一个花魁,都是她从前心里瞧不起的人物,居然一出手就是一万两!

    听出王熙凤口中的酸意,贾母警告道“姨太太家且不说,蔷哥儿和那花魁的钱都来路不正,凤哥儿莫要羡慕。”

    王熙凤打哈哈笑道“我哪会羡慕他们?我只笑这两日姨妈的日子不好过。薛家虽有百万之富,可那些家财都在各省门铺生意上,听太太说,这七万拿出去,薛家公中都没甚银子用了。姨妈还说,日子实在艰难,就去当些头面换银子用。”

    贾母笑道“这是你姨妈在自谦,她家在都中就有当铺,莫非还当到自己家里?这样说不过是赔狠了,也是给她家的哥儿说的。”说着,忽地想起什么,叮嘱道“此事莫让老爷知道了,尤其是别让他知道宝玉也去了,不然宝玉又要遭打。”

    王熙凤应下后,贾母叹息一声,道“也不知玉儿和琏儿到哪了,算算日子,也快走一半了。”

    王熙凤闻言,看着贾母犹豫了起来,欲言又止。

    贾母纳罕,道“你素日里最是爽快,今儿这是怎么了,在我跟前还藏着掖着不成?”

    王熙凤闻言,左右看了看后,咬牙道“老太太可知,东府又出事了?”

    贾母闻言唬了一跳,急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王熙凤叹息一声,道“也不知怎地,东府珍大哥哥知道了贾芸……就是后廊下五嫂子的儿子,咱们这一房的,芸哥儿跟着蔷哥儿在做事,先前蔷哥儿临走时不还说他手里有个方子吗?东盛赵家的二老爷不知怎地,跑到东府去买方子了,还一下拿出了一万两银子。珍大哥哥动了心,就带人去寻芸哥儿要,喊打喊杀的,最后芸哥儿只能把方子给了珍大哥哥,卖给了东盛。这事儿……也不知蔷哥儿回来后,还要怎么闹呢。”

    贾母闻言,气的全身颤抖,道“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孽障,我才说了莫要惹事莫要惹事,偏一个个眼皮子浅!去,派人把珍哥儿给我叫来,我倒问问他,果真就缺这一万两银子!!”

    ……

    神京城外,赵庄。

    执掌天下八大布号之一的赵东林看着染坊内独子专注且渐渐喜上眉梢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叹。

    赵家也算得上是当世有数的世家豪门了,累世仕宦之族且不说,因东盛而聚集起的财富,也让天下人羡慕。

    然而赵东林却明白,赵家的财富,只是为赵家的官员仕途奉献的。

    历朝历代以来,即便对商宽松如本朝,商贾的地位,依旧远远无法和仕人相比。

    这些倒也罢了,最让赵东林心里疲惫的,就是生了个铁憨憨的傻儿子。

    也怪他,当年忙于布号事务,又想让儿子以后接他的班,就接他去染坊顽。

    谁知道,自此他这儿子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沉迷于染色不可自拔……

    可是做经济营生,最不需要懂的就是怎样去染,自有专门的匠人掌柜的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