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钤肃容道,“我明日便去查一查府里的下人,但凡有可疑之人,先送出府再说。”

    对程锦的话,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相信了,因为她也一直都觉得府里有些不对劲,虽然这种怀疑还没有找到切实的根据,但程夫人那气急的毛病来得突然,看似没有任何疑点,实则最为可疑。

    哪怕她真的查错了,也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尽管程夫人和程钤在调教下人也算是有一套,这些下人们看着也挺规矩的,但承恩侯府毕竟不比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下人们的来路太杂,不能让人完放心。

    承恩侯府是京城里有名的暴发户,因着程太后的关系地位甚高,换位而处,若她是蛮人细作,定也愿意钻这么一个明晃晃的大漏洞。

    尤其是程夫人这身她也诊不出来的病,和三房嫡女程钰身上的古怪,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程钤既有心,便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肃一番府内,不管今后这京城要出什么乱子,也绝不能从承恩侯府这里出。

    “大姐明日查出来可疑的人,暂且先别动他们,找个由头寻人盯住他们就是了,以免打草惊蛇。”程锦想了想道,“府里人多,若一下子少了几个下人,还要去牙人那里补,谁知道新进的下人又是什么来头,倒不如将错就错,先留心他们,不让他们使坏,说不定还能引蛇出洞。”

    “说到底还是人手太少,万一明日查出来府里有一大半下人同蛮人有勾连,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程钤苦笑。

    程锦乐了,“大姐,探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培养出一个探子细作不知要花多少精力,若蛮人有那个能力渗透大半个侯府,怕是已经打入京城了。”

    “你倒是清楚得很,”程钤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程锦笑道,“当年文相手里的间谋司专事情报刺探、用间策反,二十年间不知道挫败多少次前朝余孽的阴谋,若不是间谋司,南蛮不会那么快平定,北蛮也不会安分那么多年,可就是这样一个间谋司手下的探子细作也不过三百人。”

    程钤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你话本子读多了,还真把话本子里的事儿当真了?”

    “话本子里的事儿也未必都是假的啊,我觉得那个写间谋司的就挺真切的。”程锦一脸无辜地摊摊手。

    “那为何我们从未听过间谋司?”程钤摇摇头,朝廷根本就没设这么个机构,就算这部门是在暗处的,摄政多年的程太后的娘家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部门存在,话本子里却写得言之凿凿,不是胡编乱造的是什么?

    “话本子里说文相死后,间谋司就解散了啊。”

    间谋司是赵齐还在的时候草创的,后来在文定年手里发扬光大,虽然赵华也能调动间谋司的力量,但核心还是在文定年手中,除了明面上的那几个人,萧晟根本就插不进手,身为一个帝王,心胸再怎么宽广,也不会容忍这样一个秘密机构的存在,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文定年一死,间谋司就散得一干二净了。

    “你不准再读话本子了,给我好好地读些正经书,你今后不也想考科举吗?不去解经义读策论,净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程钤敲了敲她的脑袋,“别仗着自己聪明就荒废学业,我正要考校你,前些日子你学到的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何解?”

    “盘,沐浴之盘也。铭,名其器以自警之辞也。苟,诚也。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间断也。”

    程钤点点头,程锦这番经义虽解得中规中矩,但以她这么一个初学者能解到这个地步已属难得,何况她这段时日不务正业,拿起书本的时间并不多,若是她肯下苦功,考取功名指日可待。

    “你虽聪明,却不可仗着自己有天分就懈怠下去,如今皇上表哥亲政,看重人才,今年就加开了恩科,说不准接下来这几年每年都有机会加恩科,只要你再加把劲……”程钤又语重心长地叨念起来。

    程锦最怕程夫人和程钤念叨她,连忙扯着程钤岔开话题,“大姐,你这题出的极好,今年秋闱怕是会在这个‘新’上做文章。”

    程钤愣了一下,虽然她自小就学经义,这段日子日日读往年的经义策论,自己也尝试动笔写上一二,但从来都是从踏实学习的角度复习,从未想过去揣摩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