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荼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潜入了意识深处。那里,阮歌依旧保持着早上见面时的样子,很是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佩在腰间的长剑被她随手放在一边,见到云荼月进来,她也没什么反应。

    “我们好好谈一谈。”云荼月坐在了阮歌对面,她的目光沉静,“谈一谈你的游戏,以及你明明可以把我的意识压下去,让我彻底输掉这个游戏,为什么偏偏收手了。”

    阮歌嗤笑了一声,但她却没说什么嘲讽的话,她看起来十分的疲惫,良久,她叹了口气,“你觉得我这位顾师兄是一个怎样的人?”

    云荼月想了想男人那张脸,说道:“是个很会骗人的人,也是个很清楚怎样才能够利用别人的人。我有一个猜测,你在门中这样的处境,八成都是他做的手脚对吗?比方说像是今天一样,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而你顾忌着什么,或是禁地里面发生的事情只有你们两个知道,所以没办法直接揭露他的真面目,于是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对方道德绑架了。”

    “你很聪明,但你说的并不是全部。”

    阮歌瞥了她一眼,“有酒吗?”

    云荼月闭上眼睛,回忆着今天课上所学的东西,慢慢地在手中凝结出一壶酒,她感受着这种灵力流经经脉的感觉,将酒壶抛给阮歌,然后她听阮歌开启剧情杀,与此同时,她的任务面板上,闪过两道金光,显示支线任务已经开启。

    ——

    阮歌曾经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她出身世家大族,父亲是嫡子,母亲又是家世相当的嫡女,她作为嫡女嫡孙,再加上甫一出生就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种种因素放在一起,她成为了家中的宠儿。没有人对这个孩子的待遇会有疑问,而随着阮歌逐渐长大,她在修道路上的天赋和前程肉眼可见,她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那时的阮歌是骄傲的,觉得自己如此天赋,只要勤加苦练,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成为大陆上的顶尖强者,那时她就可以站在权力的顶端,发布一些利民的命令,使得这片大陆上的人们能够和平安乐,多子多福——是的,纵然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纵然是她提出的要求不会有人去违拗,但是阮歌想的却是整个家国天下。

    她的一切顺风顺水都在进入云麓门后戛然而止。

    阮歌十岁时,云麓门的掌门来到阮家,收她为徒,与掌门同来的,还有他十三岁的大弟子顾珏。顾珏出身不详,是掌门在一处穷乡僻壤之地捡到的,据掌门说那时候顾珏已在生死边缘徘徊,若不是掌门道法修为精深,怕是也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小生命在奄奄一息地向着一切能够帮助他活下来的人或物求救。那时掌门就觉得顾珏是个可造之材,于是破例将她收入门下,而顾珏也的确表现出了非一般的天赋,总算是让门中的诸位长老闭上了嘴。

    阮歌第一次见到天赋极高的同龄人,一时间非常开心,在掌门住在阮家的那些日子里,她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外都和顾珏待在一起,顾珏也很喜欢这个小师妹,两个人在一起讨论道法,讨论云麓门和阮家之外的这个大千世界。长辈们都觉得这两个孩子相处的极好,于是倒也都动了些心思想要撮合一下这对小儿女——在这片大陆上,并没有规定修仙就不能有道侣,也并没有什么无情道或是绝情道的设定,这里讲究修仙要的是一个道法自然,到了那个时候,修为心志都够格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升仙了。

    顾珏那边没发表什么意见,他说一切都听掌门的,反倒是阮歌十分明确的拒绝了这件事。

    “我不是很明白,两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连所谓的男女情爱是什么都不明白,就因为平日里一起说说话,这些长辈就觉得他们是什么天生一对。”即便是现在,阮歌依旧对此表示了不解,她有些苦恼地说,“那么我平日里和其他没有亲缘关系的家中人也这样密切,难不成我和那些人也是天生一对?这不过就是这些大人自己的想法,偏偏要加诸于我身上。”

    云荼月对她这话表示赞同。

    阮歌第一次对顾珏生出疑心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因为通过平日里的说话谈天,她很清楚顾珏并不是一个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的人,尤其是这些日子她仔细观察过,当掌门让顾珏去做一件他自己并不怎么情愿去做的事情的时候,顾珏会用非常隐晦的方式转移掌门的注意力,然后通过各种手段将这件事从自己身上摘出去。而且她能够感受到,顾珏对她除了一点点微薄的同门之谊外,没有其他任何感情——就连兄妹之情都没有。

    那时的她心中就有了一个想法,顾珏这个人,日后不可深交。

    后来,阮歌跟随着掌门进入云麓门,一年后她成功学完了所有基础知识,进入了云门门主手下精修,然后她发现云门门主竟然是她幼年时就离家出走至此再无音讯的姑姑。关于她姑姑的事情阮歌并没有细说,她简单地提到自己和姑姑成功认亲后,掌门也知道了这件事,一番感慨过后,云麓门的长老们考验了阮歌的实力,于是暗中默认她会是她姑姑之后的下一任云门门主。

    “我姑姑是个天才中的天才,当年因为天赋并未显露在家中不得重用,我出生后不久她就离开了阮家,后来被云麓门上一任云门门主看重,有了正确的修行方法后她很快就突破了元婴,之后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成功进入了大乘期,在我进入云门后,她已经度过了三个小天劫,只差最后一个大天劫就能够成功飞升。”

    阮歌说到这里,满满都是敬佩之情,“姑姑对我很好,所以我立志要向她一样。为了让我能够平稳地接任云门门主,姑姑数次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不断地拖延大天劫到来的时间,十五岁那年,在拖无可拖的情况下,姑姑还是度过大天劫成功飞升了,我并不清楚飞升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直到我死,都再也没见到她。”

    同年,顾珏晋升元婴,门中长老连续开了几次会议,终于确定他就是下一任掌门。次年,禁地开启,云麓门中的精英弟子尽数进入禁地中,阮歌和顾珏分到了一队,他们带领着十位弟子进行探索,却不慎唤醒了禁地中心盘桓着的一条被封印的蛟龙,就连阮歌自己都说不清楚那条蛟龙的封印是如何破损的,他们都受了重伤,每个人都流了很多血,顾珏带着阮歌一路逃走,其余的十位弟子尽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