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汶感到自己趴在宽阔的肩膀上,晃晃悠悠,心中安定。

    “嗯,你起来吧,那边锅里有粥,你可以喝,喝粥。”憨厚的声音响起,对着陈汶说话。

    陈汶还想争口气发泄脾气,不曾想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在听到“粥”这个字,陈汶想控制肚子都没底气。没办法,只能睁开双眼,转动黑漆漆的眼珠环顾了平面的四周。水缸、菜板、萝卜、白菜、腊肉,哎呀,忍不住了,用尽最后的力气,蹦起来,急忙忙挪到锅边,抛却所有的矜持,来不及盛出,举勺大口喝。

    陈汶连着喝了几大口的粥,肚子一点点胀起,很久没有体验过的饱腹感重新降临到身上,自从自己被赶出家门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肚子里能有点东西都是奢侈的,眼下即使喝的是稀的,那也是真实的东西,不是每天夜里做梦才能得到的满足。

    锅底留的粥不多,陈汶饿狗扑食,很快见到了锅底。最后一勺,舍不得剩下一点,使劲用勺子刮蹭锅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听起来比指甲刮在粗瓷上还要难过。最后一小口,陈汶望了又望,狠下心一饮而尽。

    还好,陈汶还秉持着从殷实人家带出来的习惯,没有不要脸面的把勺子的四周都舔一遍,只是看着勺子周围的糊糊,内心还是有点忍不住。

    “喝好啦,你以后就在这里做事了。”憨厚的声音来自身边的胖子传来,说是胖身上的肉并不多,只是骨架很大,看起来显得很壮。

    陈汶恋恋不舍的放下勺子,看看眼前的胖子,瞅一瞅四周挂满的腊肉和一串串火红的辣椒,留在这里应该不错,至少不愁吃喝。

    “凭什么,我是来学拳、学兵器的,来厨房做什么?”尽管心里满意,陈汶还是犟了一句。

    “不,不满意,你可以出去。”胖子一点不客气。

    “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陈汶受不了激将,一段时间来养成的野性让自己不受控制的迈出厨房的大门。

    出了门,是个小巷,两边的高墙看起来并不高。小心的沿着墙走,可走了有一刻钟了,还在巷子里,陈汶的脚步越来越快,放弃靠着墙壁,放开腿狂奔,心里越来越慌,往前走怎么就是见不到头啊。转头望回看看,也是空荡荡的巷子,没头没尾,来时的大门也看不见了。

    “要不,回去吧……”陈汶犹豫,“自己才刚有饭吃,回去再吃点?”

    用天大地大没有肚子大的理由说服自己,陈汶向来时的路转回。

    出来容易回去难,往回跑了一刻钟,还是见不到自己两刻钟前走出的大门。

    “哪里呢,到底在哪里,门呢,门呢?”陈汶渐渐变得癫狂,自己被家里下人抛在异乡的恐惧感慢慢笼罩自己,孤寂、茫然、无助、难过,各样的负面情绪被再次唤醒,曾经痛苦的经历再次爬上心头。

    “人呢,不要抛下我,不要啊,我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从癫狂到恐惧只有短短的几步,陈汶走不下去了,只能扑在地上哭泣,狠狠的用哭声驱赶自己的无助、痛苦。

    哭累了,情绪发泄出来,吃的粥也被消耗一空,陈汶趴在地上沉沉睡去,蜷曲着身子,双臂交叉抱住,弯曲的膝盖紧紧顶在手臂上,好像是有珍贵的宝物在怀中,怕遗失,怕自己再次失去。

    等陈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厨房里,胖子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自己,不紧不慢的削着萝卜,好似自己是个无人照看的孤儿。

    看着当时激将自己的胖子,陈汶生不起一点儿怨恨,反而很安心,或许是这个宽阔的肩膀,或许是可以充饥的萝卜。

    “锅里有饭,你自己盛。”跟上次差不多的话,胖子不转头,提到的还是吃饭。

    陈汶试着撑起身子,饥饿带来的虚弱感无法支撑身上的骨头。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像条狗一样的趴在地上,用手拉着身边的木柱子,如蛆虫一般慢慢的爬起来。走向大锅,掀开锅盖,这次是白花花的米饭,实打实大的粮食。用上仅剩的力气,抄着米饭就忘嘴里塞。左一下,右一下,双手并用,一刻不闲,只恨自己长了一张嘴,不能配合两只手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