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蔚不紧不慢地回答着父亲的问题:“我若嫁得azj远了,许多事难免鞭长莫及。至于三娘的婚事,阿爹,那崔五老爷的次子若是个人中龙凤,也不至于您还需要问我他是个什么样的,况您觉得azj以崔太夫人的性格,会如此便宜我们家么?她这次能把亲孙子拿出来与我们联姻,我想与咱们家在开阳县一事上又大出了风头有关,否则大约也不过就是在本族里挑一个差不多的便是。”

    有些话她并没有说得太直白,按照崔太夫人的喜好,所谓的与新荷般配,估计也就是个平庸之辈,反正有宗里可依靠,一般世家子弟都不用愁什么前程。

    陶从瑞想了想,说道:“你不想远嫁就算了,反正阿爹本来也舍不得azj嫁个幺房次子也不错?高门宗支里,平庸也有平庸的好,这样三娘也不必担什么事,只要过得azj这样就算是差不多了,那三娘也正好免了被她耳提面命。”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毕竟小女儿原本也是个不爱操心也不善于操心的,夫君平庸些无azj妨,只要没什么不好的习气,知道心疼人就行。

    他就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陶云蔚一时无语,顿了顿,索性直接地说道:“阿爹有没有想过以二娘的处境,倘若我们其他几个手足的婚事都照应不了她什么,以后会是如何?”

    陶从瑞愣了愣。

    “阿爹,心疼人这个条件,太虚妄了。”她平静地说道,“人的感azj?今日疼爱你,明日也能收回,来日再拿去疼爱别人。”

    陶从瑞怔怔地看着她:“绵绵,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堵在了喉头。

    “女儿知道阿爹又要拿您和阿娘的感azj情说事。”陶云蔚道,“但似您二位这样的这世上能有多少?再说,心疼妻子本就是应当,怎地到了阿爹这里就好像成了难得的品质,那是否不管他在外面如何能惹事或招蜂引蝶,只要晓得azj回家来好像养狗养猫一样对我们笑笑,随意给些安抚甜头,那就是好的了?一个男人若连照拂妻儿都做不到,那我要他廉价的心疼有何用?难道只图他事后对我说一声‘你忍得azj很好’么?”

    陶从瑞被她噎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阵阵地揪着疼,不由着急地支吾着道:“那、那依你这样说,只要他有能力,对你们好不好都不重要了?那、那怎么行呢!他若越有本事,就越能欺负你们啊!”

    “没本事的男人不照样欺负女人?而且多的是用这方法找自信的。”陶云蔚淡淡说道,“况女儿也不是这个意思。女儿是想说,我们要嫁,需得azj嫁那种真正有可取之处的人。譬如三娘,她应当嫁的就是那种重情义又能护住她的,这样她在那高门里头才不会被人轻看,反过来,旁人若想轻看她的姐妹也会因azj是那种能彼此相辅相成的,他心不心疼我不要紧,只要对女儿心存尊重和一定的畏惧便是,这样他才不敢轻易来招惹我,因azj合作,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同样反过来,我也可借此照拂阿妹。”

    “此理亦同兄长和阿珪的前程。”她说,“我们嫁得azj好,他们的前路才能少受些阻碍,而兄弟们顺利了,我们又能受到家里多些照顾。只有这样才是我们家真正的自保之法。阿爹,您想要的那些,以后会有的,等到了我们孩子要成亲时,大约都能更随心所欲些。”

    陶从瑞此时再没有了半点刚开始的喜悦和兴奋,长女的一字一句就像把铁锤,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敲在他心上,让他难过又心疼,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才十九岁的女孩,竟然好像对这世上美好的情感azj完全失去了期待,或者说是……看破了红尘。

    她对曦月和新荷都尚且考虑到那男子待她们的几分真心,可到了她自己身上,却全不重要。

    全是冷冰冰的利益衡量。

    陶从瑞眼睛一酸,便对着女儿流下泪来。

    “……阿爹?”陶云蔚愣了。

    陶从瑞一手azj擦了把涕泪,缓了缓,才开口说道:“阿爹今日才知,你这些年过得azj有多辛苦。”

    陶云蔚刚要开口说话,却见父亲泪眼轻弯地冲着自己涩然地笑了一笑,又道:“你与二娘一同长大的这些年,其实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她蓦地愣住。

    陶从瑞觉得azj自己活了这么一把岁数,孩子们都大了,他才这样后知后觉,实在是太迟钝了,迟钝到……好像已经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