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合上账簿,闭上眼,有些疲乏地揉了揉额角。

    芙蓉见状,及时将香茶奉上,说道:“夫人要不去躺一会儿吧?这两日您夜里都睡得不太踏实。”

    睡得不踏实已是十分委婉的说法了,实际上屋里近身服侍的都知道,自十五那日宗主和夫人不知因何事争执过几句,当夜又只是僵着气氛单纯睡了一觉后,夫人这两天的情绪就不太好,总是辗转反侧许久才入眠,且次日又习惯性地早早醒了。

    崔夫人摇了摇头,接过茶盏,低头浅啜了一口。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鸟鸣声,芙蓉探目看了眼,立喜道:“夫人您瞧,是喜鹊呢,想来咱们院里要有好事发生了!”

    崔夫人顺着她的视线往屋外树上看去,须臾,忽想到什么,问道:“今日元瑜应是休沐了吧?”

    芙蓉想了想,说道:“算起来差不多该是旬假了。”

    崔夫人道:“也不知他今日回不回。”

    话音刚落,就见崔湛带着随侍从院外走了进来。

    “快去备他爱喝的云,边将手头事拨到一旁,含了笑起身就往外走。

    崔湛刚到正屋门口就见她迎了上来。

    “阿娘。”他即端端向着母亲施了一礼,说道,“前日圣上赐了些枇杷,我带回来给您尝尝。”又道,“祖母那里我也已去送过了。”

    崔夫人便吩咐另一大侍女海棠:“去洗几个来,正好开开胃。”

    海棠笑着应喏,从如风手中接过东西去了。

    “进屋来说话吧,”崔夫人对儿子说道,“刚让人去备了你喜欢的茶点。”

    崔湛恭声应是,然后伸了手来扶她。

    “刚才我去福安堂的时候,恰见到五叔母在那边陪祖母说话。”崔湛斟酌了一下,说道,“阿娘平日里若是觉得闷,也可以多去走动走动。”

    崔夫人笑了一笑:“都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谁的性子。你祖母那里不缺人说话,我也不太能接得了别人的话,这样倒是刚好。”

    崔湛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芙蓉就张罗着将茶点送了上来,崔夫人一边亲自要给他分茶,一边闲话家常地说道:“这桃酥饼是我新学着做的,我想着端午快到了,还特意加了些青蒿粉在里头。你尝尝味道如何,若是不错,到时我便再多做些给你,你拿回去也能待客。”

    崔湛看了眼案上那碟泛着青苔绿的酥饼,顿了顿,从容伸手拿了一块,从容地咬了一口,又顿了顿,最后从容地咽了下去。

    末了,他接过母亲递来的茶,面不改色地饮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