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瀚海被押入牢房之中,此处乃数百年前所建,一扇大铁门,砖墙极为厚重,仅留有一扇小窗透气,只怕是专为关押武林高手所用。周瀚海暗骂晦气,但也不多言,走入房中,盘膝而坐。他也瞧不清屋外情形,但听有士兵交谈,来回走动,人数颇多。

    周瀚海心想:“我与皇上何等交情?他眼下正在气头上,只要解释清楚,自然便会放我。到时他心中过意不去,反而加倍器重于我,正是先苦后甜,否极泰来之势。”这般想着,心头好过了些,撇开杂念,专心用功静养。

    如此过了一天,除了有人送饭之外,再无其余动静,他焦急起来,拍拍铁门,推开接送饭菜的小窗口,喊道:“喂!喂!皇上何时见我?”

    有一狱卒笑道:“周将军,稍安勿躁,咱们也不知皇上有何旨意,这不都在等着么?”

    周瀚海听他语气恭敬,放心下来,笑道:“这位老兄叫什么名字?待我脱困之后,定不会忘你的好处。”

    那狱卒道:“小人姓名不足挂齿,周将军静候佳音便是。”

    周瀚海又要引他说话,但那人更不多言。他心怀希望,便加倍忍耐,如此又过了一天,依旧闲着无事,他正沉闷间,却听两人在牢房外轻轻说道:“我瞧出名堂啦,这位周将军只怕人头不保。”声音极低,若非周瀚海练过玄夜伏魔功,决计听不清楚。

    周瀚海大惊失色,忙凑上去偷听,却听另一人道:“你吃的准么?可别道听途说,来此骗我。”

    前一人道:“哪里还有假?我还听说空悟遁大人几次三番要去谒见皇上,要他收回成命,但皇上身子不适,也不见他。你看今天周瀚海饭食极好。便是准信儿。”

    周瀚海寒毛直竖,想起今早饭食与昨日有天壤之别,本以为是皇上善待于他,今后尚有重用,岂料竟有这等阴谋。他勃然大怒,狠狠撞在铁门之上,咣当一声,余音不绝,众狱卒吓了一跳,忙道:“周将军。你耍什么威风?”

    周瀚海怒道:“快让我去见皇上!快让我去见皇上!我并未对皇后无礼,一身清白,可昭日月!”他此时内力已恢复了七、八成,声如虎啸,震的牢房嗡嗡作响,众狱卒心想:“此人武功如此厉害,若真发蛮,只怕真闯得出来!”一时之间,无人接口。

    周瀚海嚷了许久。见无人答话,又在铁门上狠撞狠砸,但声势虽猛,毕竟并非铁石之躯。过了许久,肩膀手臂酸疼,铁门却并无损伤,周瀚海精疲力竭。坐倒在地,扯着嗓子喊道:“我是冤枉的,你们让小皇帝来见我。我有话与他说!”

    众狱卒见他消停,无不松了口气,说道:“周将军,咱们随口胡说,您别放在心上,您也别急别燥,皇上英明神武,自有安排。”

    周瀚海想要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我与赵盛交情非比寻常,多半是这些狱卒胡言乱语,大嚼舌根。我若真骂出口,传了出去,那可真闯下大祸了。”他性子犹豫,并无果敢决断之心,进退两难之下,果真安安分分,自个儿不住安慰自个儿。

    他想起自己与赵盛在大漠中驰骋,远行千里,绕道前往金帐汗国,拜见贵族乃至大汗,赵盛对他武艺赞不绝口,惊为天人,许下封王诺言,周瀚海洋洋得意,喜不自胜,向赵盛磕头谢恩,君臣相谐,有如一体。而后他前往广东与赵盛相会,赵盛更有无数赏赐,委以重用,他当时感激涕零,几乎哽咽,脑中浮现出美好前景,难以自已。

    他不禁想到:“赵盛...皇上年轻有为,明辨是非,岂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暴君?他小小年纪,能知人善用,以至于如今这朝廷颇具规模,兵强马壮,莫说此地两千子弟兵,广东尚有三千兵马可供驱使,起义形势颇佳,他岂能临阵杀我?那岂不是自毁长城么?”他想着想着,莫名其妙间感动起来,心中满是虔诚忠义,忧虑也渐渐消了。

    如此到了深夜,四周静悄悄的,周瀚海正睡得迷迷糊糊,却听有人走入大牢,众狱卒纷纷道:“什么人?”

    那人道:“宋时青天!”

    众狱卒放心下来,有人答道:“赵家山河!”乃是今夜口令。

    来者一共两人,走了进来,来到人群之中,一人低声道:“皇上有令,要将此人今夜问斩!”

    众人凑近齐声道:“什么?”“真的?”“可有皇上手谕?”周瀚海正欲怒吼,却听众狱卒蓦地闷哼,顿时没了声息,他心中一凛,又听咔嚓咔嚓之声响起,大门敞开,月光照入门内,只见有一高一矮两人走了进来,高的壮实,矮的纤细,身穿狱卒服饰,再看其余狱卒,僵直不动,已全数被点上穴道。周瀚海心想:“狱卒从呼喊到无声,仅仅呼吸之间,这两人手法极快,点上诸人穴道,这份神功,当真非同小可。”

    这两人正是苍鹰与雪冰寒,这几日军中人人发了小财,摆下宴席,举杯欢庆,雪冰寒安排妙计,偷听得今夜口令,在两狱卒酒中下药,将他们迷倒之后,换上衣物,潜入大牢,苍鹰使流星剑法,以短剑点穴,与钝物无异,而雪冰寒也以炼化挪移之法伤人,更是神不知鬼不觉。顷刻间将十数位狱卒击倒,也无人能张口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