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霜在旁边听的是嘴角狂抽,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上辈子看鬼片时,偶尔才能看见个鬼倒着身子四肢触地像个蜘蛛一样在楼梯扶手上边敏捷地上上下下移动,很是流畅顺滑。

    但苟富贵和大哥的脑电波竟然十分诡异地对上了,他手指虚虚扶上腰间那把破破烂烂的木剑,一边摩挲着他的剑,一边惜字如金问道:“我练无情杀剑,走凡人以杀业证剑之道,你们剑派可容得下我?”

    或许是因为刚刚摆脱束缚咒文,他说话说得很慢,短句还好一些,太长的句子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语气生硬,像是一颗大铁豌豆砸在地上,自带让人不寒而栗之感。

    说完,他一歪头,额前长长的刘海落在清寒眼尾,眼底平静无波。

    意思很明显了,我对你门派很有点意思,但我先天条件就这样,道统也改不了,你们门派要是觉得我这人还行,愿意收我,我就跟你们走。

    “无情杀剑!”大哥一惊,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握紧拳头,凌乱刘海下的眼睛瞪的像两个大铜铃,整个人是激动不已。

    “可是有不妥之处?”苟富贵发问,语气带一丝杀意,很有点你们门派不要我我就屠你满门的架势。

    “你可真是我命中注定的师弟啊!”大哥感慨道,“师弟,你这剑跟咱师尊修的一模一样,我们南海剑派八百年都没见过一个修无情杀剑的剑修了,你若是来我们剑派,保管是我们整个宗门上下的掌上明珠!”宠,给我使劲儿宠!

    所以说,今天可不能让你给跑了,我便是拖也要把你给拖回去生米煮成熟饭。

    无情杀剑对剑修天分要求极为严格,最难之处便在于求一个“杀”中的“无情”。寻常剑修贸然入杀道很容易被出剑时乱窜的杀气攻击心脉,久而久之,要么走火入魔沦为只知道杀戮的工具,要么心脉碎裂当场爆体而亡。但无情杀剑为剑修剑道中攻击力排行前三甲的大杀器。古往今来,凡是无情杀剑能练到大成境界之剑修,都是起手之间便可翻江倒海一念起一剑屠一城的剑道大能,堪称绝对的人形自走核武器,莫得感情的全自动人头收割机。

    “好。”苟富贵终于找到了他的快乐老家,并且专业幸运地还很对口,他依旧惜字如金,面无表情道:“师兄。”

    “师弟。”

    正当两人师兄遇师弟,还没来得及惺惺相惜上一秒钟时,一道懒洋洋的男人声线从头顶传来,“呦,看来为师来得很是不巧,打扰你们两个师兄弟情深了!”

    那声音懒散,矜贵,每一个字眼、停顿都仿佛浸满了金粉,从浮华万丈的九霄虚虚地落了下来,施舍一般在人间打了一个转儿。

    有大哥之前那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天下人独爱我”珠玉在前,再加上风愁雪这人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不光在剑道上是一代英豪,诗文也写的极好,许长河小时候的启蒙必背读物,便有一篇出自他之手的《愁雪送别赋》,全文八百二十九行,骈散结合,清新绮丽,就是难背,很难背,典故和生僻字太多,看一眼就头大。有这一桩故事在,在一群伸长脖子看这一位百岁老帅哥剑圣文豪风采的人当中,就属他脖子伸的最长,像是一只大白鹅。

    大家看风愁雪,像是在看大熊猫,多看一眼就是赚到,少看一眼便是吃亏。

    目光缓缓上移,只见一人靠在雕花栏杆上,身穿白色素净长衣,腰配长剑,微偏过头看着众人,眼带三分笑,风流俊逸。

    你单单看着他,你就会想到八万里遨游漂泊的风,九万里奔袭而来凛冽的雪,所有人生最慷慨短促之物。

    无人不爱风愁雪。

    他天生便有本事,让见到的人都爱他,此爱,无关风与月,只问风流多情。

    什么叫万人迷啊!顾流霜忍不住感叹道。

    “都看我干嘛?”风愁雪似乎觉得这事很有意思,托着下巴轻笑道:“看杀我了,天下人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