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时,吴旦先府邸的宁静,被一声“圣旨到”破坏了。

    吴旦先从床上起来,也没穿衣洗漱,就睡眼朦胧的穿着内衣走了出去。

    见圣旨不跪,乃是大不敬的罪状,但传旨官此时已没了纠缠礼仪的心思,干脆直接打开圣旨念。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上柱国,兵马左将军吴旦先,怀瑾握瑜,克己奉公,荡平敌寇,明德有功,怀万夫不当之勇,显天子之威仪,彰大明之国威,实有功于社稷,覃恩封赏,封粤亲王,食邑六千户,赐紫金鱼袋,银钱三千两。嘉兹报政,畀以殊荣。

    朕继克承大统,勤于政事,夙夜不休,每念中原沦陷,先皇蒙辱,唯怆然泣下,而今朕举义旗,复旧土,万民归心,实乃天意也!清寇倒行逆施,不尊天命,扰乱湘南,必亡于煌煌天威,碾为齑粉,随风四散,特命尔提兵两万,代天南讨,再平贼寇,钦此!”

    念完后,传旨官合上圣旨,递到吴旦先手里,笑眯眯道“恭喜王爷了。”

    吴旦先愣愣的看着手中圣旨,这圣旨是写在白绢上的,除了一口“皇帝之宝”的玺印,再无一点能彰显皇家威仪的东西。

    传旨官笑道“事急从权,圣旨虽简陋了些,但其内容可都是圣上亲口所述,丞相代书,可谓皇恩浩荡了,王爷还不谢恩吗?”

    吴旦先写过恩典,又打赏了传旨官,独自回房去了。

    第二日,长沙城内匆匆调集兵马,吴旦先风风火火的便出城平寇去了。

    只是这清寇究竟有多少,分别在何处,占了多少府县,吴旦先一概不知。

    两万大军只带了十日的粮草,与其说是出征,倒像是去送死。

    在水网纵横的三湘大地上。

    吴旦先的两万人马,如一只狼群,沿着涓水向南,一路上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再往南,越过衡山、烝水,曾经的大周国都,大清定远大将军敬瑾亲王折戟之处的衡州,此时已是一座空城。

    势不可挡的“大明义军”,将城内劫掠一空,而后大开城门,四散逃去了。

    城高墙厚的衡州,如一只被掀了壳的乌龟,露出柔软的脏器,趴在湘江之畔等死。

    而在湘江下游二百里至宜江、岿水、耒水等地,穿着棉甲的清兵漫山遍野,如一群群面目狰狞的鬣狗,贪婪的嗅着血腥味,流淌涎液,但都躲在阴影中,无一只妄动,无数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吴旦先的大军。

    长沙的兵马还全然不知清军已攻入三湘大地,还在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在长沙以北,岳州义军抽调民壮,短短几天便凑齐了十万人,还准备滚木礌石,设置木桩拒马,打造刀枪弓箭,将岳州裹成了一只刺猬。

    却全然不知上百艘快船已趁夜色悄然横渡洞庭湖,而后一路南下,直取长沙。

    这只队伍只有五千余人,却个个精悍异常,甲胄在身,健步如飞,行军神速,当先一人身着镶黄旗棉甲,满脸悍勇之气,正是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