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蔻走出别苑的时候,春光正浓。

    暖融融的阳光铺满回廊庭院,甬道旁两株桃花灼灼盛开,有燕子双飞,踩着柳丝儿斜入屋檐。风轻轻拂过,像是薄纱掠过面颊,温柔而和暖。

    比起记忆里充斥的纷扬冬雪,寒冷冰湖,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沈蔻仰着脸,唇角挑起浅笑。

    旁边孙婆婆瞧见,跟着笑了起来。

    “姑娘这一笑,眉眼当真是漂亮极了。别怪老婆子多嘴,方才那件事,姑娘实在该再想想。咱们老夫人向来宽厚慈爱,难得跟姑娘投缘,便想着留在身边做个伴。姑娘若是答应了,往后好事儿还多着呢。”

    她徐徐说着,状若无意地轻理锦缎衣袖,露出腕间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

    沈蔻抿唇,岂会不知对方的意思?

    这孙婆婆是季氏的陪嫁,季家是崇尚君子固穷的书香门第,家境并不宽裕,给不出多少嫁妆。她能以仆妇的身份穿戴得这么体面,自是沾了戚老夫人的光。

    若沈蔻能成为义女,得到的只会更多。

    戚老夫人特地吩咐孙婆婆送她出府,七弯八绕地在别苑里转了半天,还有意无意地提起福安郡主和兴国公顾家,显然是想借此展露富贵,好叫她心动。

    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沈蔻情知这件事都是因她故意落水而起,索性说得明白些,笑道:“多谢婆婆指点。今日承蒙搭救,沈蔻极为感激,老夫人对顾家姑娘的拳拳思念之情更是令人动容。往后老夫人若思念心切,我多过来陪伴就是,至于旁的就不必了。那边的槐树底下应该就是门口吧?”

    “啊——就是。”孙婆婆明显愣了下。

    沈蔻遂含笑驻足。

    “有劳婆婆相送,大老远的麻烦婆婆走这一趟,着实过意不去。婆婆就此留步吧,告辞。”

    说罢,屈膝为礼,孑然而去。

    剩下孙婆婆站在那里,神情分明错愕。

    放着现成的高枝儿不攀,这姑娘的脑子怕是被水泡傻了吧?

    且不说沈家如今就只有母女俩相依为命,无依无靠的如同飘蓬,看沈蔻那身打扮,便知她如今的生活颇为困窘,衣裳都是半旧的成色,显然生计艰难。

    推开了戚老夫人的善意,她难道打算母女俩一道喝西北风去?

    “再这么下去,恐怕真得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