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扬

    从公墓折返,我想起夏青曾说的奇形怪状的墓碑。她说我适合菱形的墓碑。如今回想,让她说准了。菱形,好像很规矩,又没那么规矩;好像很特别,又不够特别。勉强足够自我安慰,仅此而已了。

    下山后,我去了趟槐荫广场,修以前的旧手机。高三时我用的诺基亚,里头有照片没拷出来,虽然只有一张。师傅说手机太老,得先找适配的充电线充电,等它开机。我说先出去转转,等会儿过来拿。

    江城这几年发展很快,读书那会儿,槐荫广场只是小商小贩摆摊的集市,卖些义乌小商品,如今已发展成集娱乐、美食、休闲、购物于一体的中心商圈。一楼沿街铺面是小米、OPPO、华为的旗舰店,大白天也灯光璀璨;往里是各类时装店,优衣库巨大的白色招牌竖贯三层楼,其余还有诸如瑜伽、街舞之类的私教班藏隐其中。

    郑警官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无所事事数着来往车辆。他说刚好在附近,车掉个头就过来。

    警车停在路边,我对车里的人说,我手机在修,要等会儿。

    他说没事儿,找你聊会儿天。他下了车,也坐到花坛上。

    我说,清明都不放假啊?

    他笑起来,我们这行有放假的时候?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我说,后天中午。

    他说,这下不到过年不回来了吧?

    我说,工作忙。

    他捡了花坛里一段小树枝,折着玩儿,眼睛盯着路边来往的行人。

    我说,李桥爸爸的尸体在哪里找到的?

    他扭头看我,刑警的眼睛果然比一般人明亮许多。

    我说,不能透露就算了。

    他说,之江市。去年修跨江大桥,从江底的泥巴里头挖出来的。只剩骨头了。法医说死了近十年。DNA对比,是我们这儿的李康仁。照这么推算,2009年6月7号李康仁失踪的时候,就是死了。

    我说,淹死的?

    咔擦。郑警官又折断一小截干树枝,他说,只剩骨架。骨头上看不出伤痕。不过,按照十年前在船上采集的痕迹,还有证言,被人推下水的可能性最大。哎,要是找到李桥,什么都好说。这小子,藏得太深了。

    我心里突然很沉,在郑警官心里,李桥的失踪一定和他爸爸的死有关。

    我说,你怀疑他?

    他看着我,说,杀人要有动机。至少,李康仁的其他社会关系里没有谁有杀人动机。除了李桥。再说,李桥跑了。自然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