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言怔了一下,旋即明白徐陵的意思,又点了点头。

    现在徐家的基本战略还是左右不相帮,更何况徐陵的一举一动随时都有可能引起整个南陈官场上的大地震,所以低调一些至少对于现在的徐家还是很重要的。

    徐德言冲着徐陵的背影一拱手,转身走到门口,看着并不算高的门槛,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自己从这里跨过去的时候,也代表徐陵和徐家一脚跨入了那漩涡之中。

    可是现在的徐家还有别的选择么?

    徐德言径直迈过门槛,月色如水,洒在他的身上。

    而等到徐德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徐陵方才再一次缓缓回过头,沉默着轻轻抚摸自己手上的皱褶。

    曾经是自己为了徐家提着头颅赌博,现在自己老了,又换下一代人了。只是可惜自己那个儿子徐俭,不让人省心啊······

    想着想着,徐陵再一次回头看向舆图。

    荆州,荆州,难道东宫真的打算一股脑的投入到荆州之中么?

    在这月色之中,多少人蠢蠢欲动,多少人已经开始向前?自己这一次落子,只是为了追赶其他人的第一步啊,至于之后又要走向何方,甚至已经不是远在建康府的自己能够判断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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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荩忱是八月初五抵达信州城的。

    信州名曰“州”,但是实际上境内就只有一个安蜀城(今宜昌西北)勉强能够算得上城池,是南陈最偏远的州府之一。这安蜀城就坐落在西陵峡的出口南侧,是扼守西陵峡出口的重镇。

    这城中基本都是驻军,除了偶尔来往的客商,几乎没有多少百姓,不过为了避免过于声张,李荩忱还是没有进城,只是让水师战船趁着夜色停泊在安蜀城对岸的岐亭外江面上。

    一来李荩忱可以趁此机会见一见信州刺史骆牙,二来水师将士也可以修整一下,准备应对接下来更加凶险的三峡航道。

    “荡寇将军。”骆牙大步走入船舱,冲着李荩忱一拱手。

    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骆牙早就不是李荩忱初见他时候的模样,不但脸上晒黑了不少,而且衣着打扮也不再是一个风雅名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健壮结实的手臂,显然这一个月没有少受累。

    不过骆牙变成这样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信州安蜀城不比江陵城,城池需要维修、军营需要翻新、粮草需要转运,还有器械之类的都需要重新打造,这些活计没有一个是轻松的。

    李荩忱微微一笑:“骆兄辛苦了。”

    骆牙怔了一下,脸上旋即露出笑容。李荩忱这一声“骆兄”无疑拉近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刚才自己那一声“荡寇将军”反倒是显得有些生分了:

    “李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