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匈奴使者入溧阳城,成帝于保和殿宴请。

    为彰显大国风范,这次的宫宴办得比上回除夕那场百官宴还要盛大。

    成帝早早下旨,让昭阳长公主带着淮安郡主入宫。

    此时,公主府内,那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淮安郡主消失了一整晚,好不容易回来了,脸上竟还带着伤,给昭阳长公主撞见,立即召集府中侍卫,就要往城中抓人。

    淮安忙张手拦在昭阳长公主面前,“母亲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弄的?”

    昭阳长公主环胸嗤笑,对她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你当自己是三岁小儿,还是当本宫没脑子。这伤分明是刀口划的,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我的女儿动手。”

    淮安被扒拉地一个趔趄,见拦不住人,便干脆往地上撒腿一坐,拽着昭阳长公主的裙角耍无赖,“母亲要是铁了心出去,那...那就踩着淮安的身子过去好了!”

    说着,淮安把脖子往前一伸,一脸的视死如归,好像眼前是隔着什么血海深仇的仇家似的。给昭阳长公主气得恨不得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剑,手起刀落,砍了这不孝子的脑袋。

    “和你那不成器的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做了错事就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尽耍那不入流的把戏。”昭阳长公主抽出被捏得皱皱巴巴的裙角,踹了踹淮安的屁股,没好气道,

    “还不快去把这身泥猴衣裳给换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该进宫了,别到时候又着急忙慌的。”

    “是是是,女儿这就去,这就去。”淮安手脚并用利索起身,兔儿似地一溜儿就没了影。

    连昭阳长公主让她记得差人去自己房里拿祛疤膏的嘱咐都没听见。

    “淮安的性子该好好磨磨了,日后本宫不在了,谁还护得住她。”昭阳长公主摆手让侍卫退下,和陪在一旁的老嬷嬷叹息道。

    老嬷嬷是昭阳长公主的乳母,一路看着青葱年华的少女变成心思百转千回的长公主,心中的疼惜自不用说。

    她紧紧握住昭阳长公主的手,安抚道,“公主还年轻,想那些做什么。”

    “不年轻了,本宫太多年华都被折损在溧阳城中了。”

    思慕的少年郎、情思绵绵的花笺、躲过雨的廊桥,大多都死在化安三十六年。

    昭阳长公主弯了弯眼,明丽如春花的容颜上,露出再多脂粉都盖不住的细细纹路。

    二十年前的溧阳城开了两朵花,一朵春兰藏在平津侯府,一朵牡丹藏在宫中,后来,春兰入宫做了皇后,牡丹下嫁国公府,时人贺喜的贺喜,扼腕的扼腕。

    谁都料不到,如今再提起,春兰早枯败成了一抔黄土,而牡丹,也不复艳丽。

    问起先帝时期的老人,谁不瞪大了眼慷慨陈词,说那昭阳长公主是如何如何得先帝宠爱,高楼雀台、翠钗金缕、珠宫贝阙,跟不要钱似的流进公主府。